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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斜陽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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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半生憑緣(古代江湖主僕)02.16更新31~34F至14前&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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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兽 鬼都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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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0 11:05:47 |只看该作者
放肆!無禮!大膽!...好好玩噥!

(再來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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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晚照  XD  发表于 2011-2-11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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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 总版主 水兽 鬼都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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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0 13:40:28 |只看该作者
天與地怎麼也分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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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晚照  對啊~(笑)  发表于 2011-2-11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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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1 09:34:25 |只看该作者
半生憑緣/07
  彷彿又看見當年那個年紀跟他一般大的孩子,對他說至死不負的樣子,堅定的表情、絕毅的語氣、屹立不搖的身板,也是這樣跪在他面前。欸,現在你的表情跟當初是一樣的嗎?

  「你也不算失敗,起來。」尹萩白再次讓懷霽珷起來,這次不容拒絕。

  懷霽珷一直都很聽尹萩白的話,所以他照做了,可是滿腹疑問依舊掩蓋在層層偽裝下;而就像能親眼看見他的疑惑,尹萩白開始用平淡的語氣解釋,無論如何,他們都知道《百瓣藥譜》已經不在嵐岳山莊、不在百花塢,也不在妖魖鬼谷,那藥譜的下落就有很多可能性,不過這與他們都再也無關。

  孋夫人的死雖然是意料之外,但也不能說沒有好處,對鬼谷而言少了一個親向嵐岳山莊的敵手,對百花塢來說又讓酈夫人心緒大亂;至於嵐岳山莊,或許是高興除去一個麻煩,也或許是震驚少了一個同盟,誰知道呢。

  「我並不是故意跟她說那些話,很多事情連那個女人都不知道。」

  當年百花塢意外丟失《百瓣藥譜》,一直以來百花塢的人就千方百計要找到藥譜的下落並讓它物歸原主,而有鑒於祖上流傳的規矩,看似同心協力尋找藥譜的眾人中,其實暗潮洶湧。

  百花塢是個什麼組織,這麼多人搶著要當頭?若說江湖上出產最多珍稀藥材的地方是隱山,那記載最多珍稀藥物製法、以及最詳盡藥材紀錄的書,就是這本由百花塢最初代的百花主所寫的這本《百瓣藥譜》;單靠這本藥譜,便足以讓百花塢在江湖屹立不搖,也因此被視為鎮塢之寶。

  酈夫人和孋夫人這對雙生子體內,流著百花主的血統,因此是這代最有資格爭奪百花主的人。雖然兩姐妹從小分開,感情普普通通,對彼此的一切都不甚清楚,但是本著幫親不幫理的想法,也就心甘情願湊合在一起,以找尋藥譜為重,誰當百花主還有的是時間研究

  然後對尹家非常熟悉的尹萩白就在此刻趁虛而入,他知道藥譜的下落,釋出消息給百花塢的也是他。酈夫人半信半疑,憑著過人的美貌和手段勾撘上當時嵐岳山莊的老莊主,確信藥譜確實在山莊之後,酈夫人原先打算對老莊主使出美人計,孰料老莊主卻很快就死了。

  這下子無計可施的酈夫人只好來到妖魖鬼谷,表達對鬼谷谷主的感謝之外,也在試探他的口風,找尋合作的契機,尹萩白順勢而為,卻按兵不動,只讓酈夫人去找她妹妹想辦法。

  孋夫人和姊姊不一樣,她多了點溫柔婉約和善解人意,很快就擄獲現任年輕莊主的心,依靠她和鬼谷自己的部下探得的消息,尹萩白如願得到許多嵐岳莊的秘密,而當初所約定的,以孋夫人為內應,妖魖鬼谷只要負責盜出藥譜,還於百花塢即可。

  可是沒人料到,動心的還有一個孋夫人。

  芙蓉帳暖、耳鬢廝磨之際,動心而亂的不只是男人,往往女人也會。

  身分被揭露以後,尹莊主並沒有立刻趕走她,反而隱晦的煽動她爭奪百花主之位,而她便自然要出面阻止妖魖鬼谷的人盜走藥譜,除了保住成為百花主的信物,要是能讓雙方合作破裂,那對她更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僅愛情、權位兩得,更贏過姊姊又毀掉鬼谷威信。

  尹萩白笑道:「她沒料到我會派你去做這件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事,更沒料到藥譜早就已經被人掉包。」

  懷霽珷又想起來那陣詭異的腳步聲。「那藥譜的下落和孋夫人的死……」

  尹萩白搖頭。「我暗示酈夫人一切是她和她妹妹弄巧成拙,不過只對了一半,至少將藥譜偷換掉的人絕對不是孋夫人。」

  整件事情至今都走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早早就將每個人調查的一清二楚,除了消失的《百瓣藥譜》,不過那不足為意,會想要拿到藥譜,一半是因為和百花塢的約定,一半是為了做給尹家的人看,誘他們心亂,他們一亂,對他即將的復仇只有好處。

  「那接下來就只剩嵐岳山莊了嗎?」

  面對懷霽珷的疑問,尹萩白不置一詞,只高深莫測的輕笑。

  離開魍魎廳之前,他給懷霽珷下了兩道命令。去找百妖療傷,他不要摸到他身上的皮膚有任何疙瘩,二是要他親手為他泡上一杯上好的香茗。




  妖魖鬼谷藏於群山之中,出了谷,山下首先是一個繁榮的村鎮,除了每半年有一次大集市,鎮裡頭酒館、茶店、客棧、布莊、馬市等等一應俱全,甚至還有花樓和賭場。這些做生意的地方裡,以品茗亭這間鎮上唯一的茶店生意最好。

  初來乍到的人總是百思不得其解,照理怎麼也得是酒館、客棧、花樓、賭場這些地方才賺錢吧?過去確實如此,但至少這二十多天來並不是這麼回事。自從一個自稱天涯漂泊的說書人來到此地之後,天天上品茗亭喝茶說故事,每個人只收幾文錢,天天變花樣講,偶爾還露幾手戲法,詭異莫測,人人叫好。

  這個說書人長得奇怪,並不是說他缺手斷腳,而是他臉上一把白大花鬍子,頭髮也是灰灰白白,但是那張臉看起來又不大老,連那雙手都像青年人一樣,有人好奇的問了,他捋捋長到腰的鬍子笑說,這就叫童顏鶴髮!

  午時,眾人閒暇都坐到茶亭中,說書老站在中間,旁邊圍了一群人,還在鼓譟著,似乎剛結束一個精采絕倫的故事。老人拿起一杯茶水一飲而盡,潤潤喉,揩揩嘴巴又繼續表演。「方才的故事說完了,現在老頭兒我改講江湖軼事,這個就當送的,不要錢!」

  「欸,好!」

  「好、好!」

  聽到不用錢,觀眾紛紛喝采,又鼓譟了一陣,老人家才搖頭晃腦的要大夥兒安靜安靜,接著用一臉神秘兮兮,活像頑童要整人般的表情,輕聲細語的開口了。

  「你們都知道這後頭的山啊,有個傳說是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地方就在那山裡頭!」說書人拿摺扇當聽醒木打,一腳踩在木椅子上,一腳踏在地上,手上的摺扇豎著拿,橫過面前一干人的面孔。

  「別跟我說你住在這裡還沒聽見過這回事!」

  「想不想進去?想不想進去?想不想進去?」連聲迭問三個想不想,老人把摺扇往膝蓋上大力一敲,啪的一聲響還頂大聲,差點嚇哭坐在最前面那個客棧老闆娘的小女兒。「我今天就告訴你們怎麼進去,不靈不要錢!」

  要入妖魖鬼谷,需備齊拜帖,找山裡面某個旁邊有座小茶亭的隘口,茶亭門口豎有一根長長的木杆子,上面綁兩塊被塵土湮成黑黃的白布,一塊寫著『一來二去三往,有可道,請進奉茶』,另一塊寫『四走五奔六散,無可歸,請入陰曹』。

  「找到了,就跟著布上寫的,進去讓茶老翁敬你一壺茶,拜帖往桌上隨便一擺就行,自然有人引你入谷,有時候根本沒有引路人,只有幾張白紙條。」

  老人說完話,停了,一雙眼睛瞇成細細長長的盯著所有人看,茶亭裡竊竊私語的聲音也跟著停了。角落的一張桌子坐著一個人,穿著黑衣,低頭靜靜的喝著茶,連看都沒往這邊看一眼。

  說書的老人家橫眉豎眼,表情生動,嗓門時大時小,還故裝陰沉,說到激動處大吼大叫的,眾人被唬得一愣一愣,大夥兒目瞪口呆之際,有個總是到山上砍柴來鎮裡頭賣的樵夫問了,你這是說真的說假的呢?!我往山上砍柴,來來回回那麼多次,從來也沒看過什麼茶亭!

  老人哈哈大笑,說你要信便信,你要不信嘛,便不信!說完又一陣笑,摸摸花白鬍子,「老人家今兒個要走啦,有客人來唷!臨走前再變個戲法給你們瞧瞧吧,好不好呀?」

  一群小娃娃搶著說好,一個個睜大眼睛就怕錯過,老人眨眨眼,唰一聲攤開摺扇一揮,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機關,竟憑空消失在茶亭中!

  品茗亭的老闆微微笑著看店裡的熱鬧非凡,轉過頭看,發現角落本來坐著人的位子,不知何時只剩一張空桌和半壺清茶,桌面上還放著一錠銀子。

  一條泥巴路的羊腸小道不往別的地方去,淨往山上蜿蜒而闢,老人走在前面痀僂著背,步伐緩慢,路邊雜長的野草跟著他的動作劃上褲腳又離開,偶爾會有非常非常小的那種棲息在草葉上的小蟲子,也跟著沾上老人的褲管,在腳步的移動下被震得掉開或飛走。

  山道上樹木繁多,任陽光再大也透不太進來,因為被樹影遮去泰半光線的原因,老人斑白的頭髮遠遠看起來像是年輕人般的黑,莫名奇妙地竟會讓人覺得,此時的背影看起來不應該是個老人家,而應該是個青年人。

  將此情此景目睹眼裡的懷霽珷,更是緊緊跟在老者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一刻不敢大意。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老人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簡單,明明誇口自己是從京城附近來的有名的說書人,其實說書的技巧爛得可以,只能騙騙小鎮上的人,根本滿口胡言亂語。

  為何他要說謊?目的在哪?他究竟是誰?區區一個彎腰駝背、白髮長鬚的普通老人,走崎嶇山路,連根木頭拐杖都不需要拿,未免有些不太合理。還有他變的那些戲法,又有何機關?

  大概十來天前,五魂中的修羅和羅剎兩兄弟已經被派出去緊盯嵐岳山莊,而百妖雖然武藝亦不弱,卻不常出任務,在谷內的行蹤一向也無人管控,其實尹萩白和懷霽珷對於部下的行動,只要不妨礙到大計畫,從來都不太在意的。

  這段日子對其他人而言可能是難得的空閑,對百妖來說倒是和普通日子沒什麼兩樣,便想著出外補充一些藥舖就能購得的藥材,因為這種簡單能拿到的東西她絕對不會親手去種,或是特地上山或上哪邊去挖去採。

  知會過懷霽珷,百妖包袱拎著就要下山,好不容易終於逮到能跟百妖一起出門的機會,貪煞回房間拿了銀兩和武器,跟著百妖屁股後面一路揚長而去。以他們的功力而言,不過大概兩天來回的路程硬是讓他們拖到第四天才回谷,一回到谷中就立刻要找懷霽珷,他們說在鎮上的茶店裡最近來了個奇怪的老頭兒。

  本來只是為了歇息一下才進去喝點東西,卻剛好碰上聽說書,不聽沒事,一聽兩人心中頓覺非同小可,只因為老人家說的故事在普通老百姓心中沒什麼大不了,在他們聽來卻是江湖上的秘辛,不應該是一個普通說書人會知道的。

  回來稟給懷霽珷知道,兩人自請前往探查,懷霽珷約略思索之後,認為尹萩白還需要五魂作為助力,在尚不知道這個神祕老者的底細之前,不宜輕舉妄動,輕則打草驚蛇,重則損兵折將,哪一點都不是他樂見的。

  所以他決定親自前往,如果這事讓尹萩白知道了,恐怕不是責怪他又擅作主張,便是冷淡的說一句殺雞焉用牛刀,可是對懷霽珷而言,沒有什麼比得上他親自出馬來得更令他自己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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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 总版主 水兽 鬼都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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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1 11:45:21 |只看该作者
好個更新勤快的娃~
人人都想要在上位者的寶座,陰來險去的可真是難以捉摸~
懷霽珷又會碰上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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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晚照  謝謝讚美(笑)所謂的更新勤快只是假象O3O  发表于 2011-2-12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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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兽 鬼都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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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2 01:17:31 |只看该作者
又一神奇事件將起~

珷兄啊珷兄!轉動吧!

(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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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晚照  GO~(一起嗨)  发表于 2011-2-12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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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2 12:37:53 |只看该作者
半生憑緣/08
  不緊不慢的跟著前方偶爾踉蹌幾步的身影,大概是太過專注,不知不覺回神時,發現自己的步伐已經被對方深深影響,而且老者的速度不知何時已經加快,只要放慢一點速度就覺得會把人跟丟,偏偏老人卻還踩著疾步悠閒的在山林裡繞,像是故意要把他引誘出來。

  穿過兩棵交纏的夫妻樹,眼前居然不見追蹤已久的人影,反而踏入了一個詭奇的迷陣。懷霽珷從小和尹萩白一起跟著師傅學奇門遁甲之術,雖然他遠沒有尹萩白厲害,可或許這個迷陣只是佈著好玩,或許佈陣人同樣不精此道,三兩下就被他闖過陣法,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木屋出現在不遠的前方。

  正在思考要不要往前走,突然就下起雨來,綿綿細細如牛毛針,扎在身上不痛,卻慢慢濕了頭髮和衣裳,木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灰藍色道袍的清俊男子站在門邊,扶著門板,笑著對他說,下雨了,不進來避避雨再走?

  懷霽珷看見他右眼下的那顆淚痣正閃著溫潤的水光,再見恍如隔世。

  進到屋內,玉衡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唇角總彎不下來,笑著招呼他坐下、笑著遞上煮好的茶水、笑著端出配茶的甜糕、笑著拖過椅子坐到懷霽珷的旁邊絮絮叨叨。

  「你終於想通了要拿回那二十文錢嗎?」沒見著的時候沒感覺,見到了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這麼思念,懷霽珷的平靜一攤上這張笑臉就崩了泰半。

  這麼多年過去,他臉上的淚痣竟還在嗎?不知道身上的其他胎記消失沒有?幼年一別至今,若不是機緣巧合終於又見到面,或許有一天,他會將這個人的音容笑貌全都忘了,這個念頭一升起才發現,原來他會捨不得。

  「欸,怎麼這麼說話?我堂堂玉大仙才不介意區區幾文錢。」

  「是麼?我還以為那是你全部的財產了。」抿了一口茶,滿口濃郁的茶香,會是谷主喜歡的味道。

  「怎麼可能,否則我不早餓死在街頭!」

  「沒想到老天居然還留著你這個禍害。」

  「嘖嘖嘖,像我這麼天縱英才的人才不會比你早死,你會捨不得。」從懷中掏出扇子攤開,裝模作樣的搧搧,一概吊兒啷噹的模樣。

  「你沒事便好。」當年一別,他確實想過玉衡,可是後來遍尋不上,他也無可奈何,現在看見他還安好,沒斷胳膊也沒斷腿,這樣就足夠了。

  「做什麼扮成個糟老頭在鎮上裝神弄鬼?」

  「什麼裝神弄鬼!」玉衡不依的大嚷起來,「我可是做正經生意!再說,不就是要引你上勾麼!」

  這間木屋蓋在半山腰上,原先住著誰已不可考,或是充作樵夫上山砍柴的休息處也不得而知,玉衡早些日子到鎮上時,無聊沿著山路晃悠一圈,偶然發現這兒,看屋頂沒塌沒破,門窗也還安著,就生出暫住的意思。

  稍微整理過,把四處遍佈的蜘蛛網、灰塵掃掉,花幾文錢借來的破被褥往床板上一放,大概就能過上幾天了,總之他的目的也不過是舊地重遊,想把老朋友引出來見見面。到鎮上的茶館做生意,賺賺錢不無小補,總之成也好不成也罷,心裡倒是挺有自信的,妖魖鬼谷的人雖說深居簡出,勢力恐怕已遍及週遭,要是夠幸運能遇上幾個出谷的,要達成目的更加容易。

  這個老朋友,根據他的瞭解,不只警覺心強,行事謹慎,凡事總喜親力親為,尤其只要扯到心底在乎的,不管是好是壞是悲是喜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無動於衷。這不就讓他把人引來了麼?

  「我也只會在這裡再待上幾天,你要是再不上勾我就要走了。」

  懷霽珷左右環視一圈,「你就住這種地方?」

  「不是知道進谷的方法?為什麼不來找我?」妖魖鬼谷任何一間下人房都比這裡好上數倍。

  玉衡搖頭,「我只想看地尊是不是我認識的懷霽珷,不想捲入江湖,修道人隨遇而安,就是破屋粗茶淡飯也無不可。」

  他看著懷霽珷又問,你是不是奇怪我怎麼變成道士了?懷霽珷說是。

  玉衡笑嘻嘻的抹了抹鼻子,「我被我爹送去道觀了。」

  當年懷霽珷離開不久,沒過幾天,他就在爹親面前老老實實的招認,什麼人牙子都是他出的主意,被打的半死不說,還扔到屋外跪了好幾個晚上,村里所有人都看著他一個小孩,跪在屋外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懷家人縱使再難過,還是親自登門替玉衡求情。

  才是個七歲的孩子,能怎麼苛求?有這份心已經很難的了,再說如果不是小珷也有這意思,他也不是這麼容易被說動的個性,別看小珷年紀小小,他很聰明,懂很多事情,一定是也很擔心家裡……。

  懷大嫂也說,讓小叔到外頭歷練歷練也好,那麼聰明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情的,將來鐵定能平平安安回到村子裡,要是不小心發達了,可全是你家玉衡的功勞。

  後來連村長都看不過去了,村裡人疼愛玉衡,老早就不只是因為他出生時的奇蹟了;幾個人越勸,玉老爹心裡頭越是過意不去,更加生氣難過。管不到客人都在家中,奔到屋外衝著兒子直嚷,怎麼就不是你被騙走呢?要是你被騙走,我傷心傷心便罷,何苦像現在這樣把自己搞得裡外不是人?!

  玉衡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著爹,怯怯的說,本來就是要一起去的,不知道為什麼,阿珷把我扔下來了……。

  玉老爹甩甩手大嘆。

  幾天的徹底思量下,他骨子裡天生的一股正經性子發揮到滿,想著家裡反正還有個女兒,那個笨兒子闖的禍實在不能輕饒,心一橫就把兒子送上別人口中的靈山頂一間道觀,拜龍神的,讓他跟著一夥道士一齊修身養性去。

  在山上那麼幾年待下來,順順利利的長大,什麼修身養性根本全是騙人的,不過他沒見過世面也沒交上幾個朋友是真的,從來都只能從香客的嘴裡口耳相傳,聽聽外面的世界大概是些什麼樣子。後來離開道觀回家,會一點輕功和幾招小法術,十來歲就獨自一人拜別家裏,騎著匹老白馬孤身闖蕩江湖去了。

  初生之犢不畏虎,好像老天為了獎勵他的膽子而特別眷顧似的,一直以來倒也頗平安,反正他也就是個普通人,偶爾裝裝神棍當一會兒玉天師,還能把他怎麼樣?而這麼些年來就都是一個人湊合著過了。

  「日後若有需要,可隨時向鬼谷求助。」

  懷霽珷說的很認真,玉衡卻聽的沒個正經,「現在該是你求助我啦,怎麼會是我求助你?看看我給你弄來什麼。」

  走到角落堆著的幾堆東西旁邊翻翻找找,半晌後抓著本東西回到桌邊,把一本薄薄的書冊放到桌上,懷霽珷一看,居然就是弄得人仰馬翻的《百瓣藥譜》。

  還沒等懷霽珷開口,玉衡自己就先滔滔不絕了起來:「這真的是個意外,你們鬼谷和嵐岳山莊的尹家那些個事情,甚至百花塢,我真沒打算管,只想拿到這個東西。」他用食指點點藥譜紅色的封皮,繼續說。

  「我想這本藥譜不過就是本藥譜,你們兩邊應該都用不上,這麼浪費在書卷堆裡多不好?我知道你想要醫好那誰的眼睛,全天下就這本藥譜裡面記了最多東西,所以才想取來給你當生辰賀禮,誰知道我去的那天竟然會碰上你,而且你們幾個大門派居然在搶這本書。」

  「我的生辰賀禮?」

  「對啊,你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我也不知道哪時能見上你一面,才想早點拿到東西,結果卻這麼巧,這也算是緣分了。」

  「我真不知道你會去拿這本書,早知道當晚就讓給你了,現在要讓給你也行,我把內容抄抄就行……」

  懷霽珷總算知道那天晚上在嵐岳莊的神祕人是誰了。「你的輕功還不錯。」

  「就是就是!」被高手一稱讚,玉衡的眼睛都發亮了,「我就知道輕功一定要學,而且一定要學到好,特地要人教我的,果然派得上用場!」

  「《百瓣藥譜》既然在你手上,你就自己留著吧,妖魖鬼谷此刻已經不需要它了。」

  「怎麼成?我就是要給你的!如果你不要也得等我琢磨琢磨,我再想想是要燒了還是還回去百花塢。」不過還回去百花塢恐怕不太妙,這本藥譜可不是拿來賺錢的東西,太暴殄天物了,何況要是因此又惹出什麼禍事怎麼辦?還是燒了好。

  「你真的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把它換出來的。」

  懷霽珷取過書冊,邊翻邊說,「我倒想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拿到這個?」

  玉衡頗不好意思的解釋,只不過用了幾個小把戲而已,不足掛齒,又不打自招說剛才那場雨也是他招來的。

  屋內靜了一會兒,只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良久玉衡才又提起生辰賀禮的事。

  「除了這本藥譜,把你泡茶用的茶葉也讓我帶一些回去吧。」懷霽珷笑著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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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衡大方的讓好朋友把他身上的茶葉通通打包回去,沒有約定再見面,他們都不知道明天自己還會不會活著,也許一個晚上便被偷襲的刺客、死士剜去頭顱,也許明天就得啟程去塞外大漠或是任何地方,大半輩子回不來,這就是江湖,而只要和江湖上的人事物沾上一點點邊,就是萬劫不復,凡事但隨緣分。

  回到穀中,懷霽珷隨即至擎天苑見尹萩白,將《百瓣藥譜》交給他,尹萩白卻不急著要,只問東西怎麼來的?懷霽珷老老實實交待,尹萩白沉默不語,然後拿起藥譜走到燭火前,一把燒了它,懷霽珷連阻止都來不及。

  「覺得心疼嗎?」尹萩白問,燃燒的火光映得他臉上的軟皮面具一片如血的顏色。

  「不會。」只要是你的決定我都支持你。

  「這個東西已經不需要存在了。百花塢的鎮塢之寶從此流落天涯,不知所蹤,嵐嶽山莊則弄丟了已逝的尹大夫人最重要的遺物,難辭其咎,你知道嗎?這本書消失比存在來得有用。」所以他便不會讓它繼續存在。

  「是。」

  他雖然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火光的溫度,熊熊燃燒的藥譜,就像在燒掉他的母親。記憶中的滿堂縞素,年幼的他跪在靈堂前痛哭流涕,逝者已逝,他永遠失去她,尹家人沒有一個對他友善,二娘和其他兄弟姐妹把他當成敵人,他爹不愛他娘自然也不愛他,他只有懷霽珷。

  後來懷霽珷是什麼時候退出房間的,尹萩白不知道,回過神後便只剩下他一個人。

  尹萩白站在桌前,卸下臉上的銀白色軟皮面具,不只江湖人,連妖魖鬼穀的人其實都覺得疑惑,穀主是不是其貌不揚或是貌比鍾馗才得鎮日帶著面具過日子?但此時映照在月光下的臉,雖然是病態的蒼白,卻極其俊美,唯一的瑕疵只有額頭中心的傷痕。

  那個傷痕是妖魖鬼穀的繼承人所必須經歷的椎心之痛,在他十歲時由他的親娘親手替他刺上,尹萩白伸出手緩緩撫上,他不恨這個黥刺,這是他對於早逝的母親唯一的懷念。世人口中的母親是個陰險惡毒的巫女,但他知道那都是謊言,他的娘親很好很好。

  而且也是這個黥刺,才真正奠定了他與懷霽珷的感情。幼年的他就算再怎麼是被人稱頌的神童,也捱不下黥刺的痛楚,不只額頭,其實連背後也有。

  那時候懷霽珷已經陪在他身邊了。看著他頭上身上纏滿紗布,趴在床榻上哭鬧,他使盡最大的能耐哄他,端飯來他掀,倒水來他翻,可是懷霽珷不怒不惱,靜靜把地上收拾乾淨,照樣守著、伺候著。

  待他稍好一些,看著自己臉上背上多了這些東西,不知道為什麼,就將滿腔怒火全發洩到他身上,使出僅剩的力氣又哭又鬧。「為什麼是我要被刺這些東西?為什麼你不需要?娘不是說要你當我的伴讀嗎?你看我變的這麼醜,是不是很快就不要我了?你不可以離開我,爹娘和大哥已經不理我了,你不可以不要我……」

  傷口紅腫,連帶使他出現風寒時會有的高燒,到最後其實他也根本不記得自己到底講了些什麼,總之就是模模糊糊的亂吵一通,只因為發洩的時候會比較不那麼難受。

  誰知道,再次醒過來時卻看不到一直在旁邊看顧的人,而是換了個僕人,以為自己真的被拋棄,還來不及難過,懷霽珷就頂著一臉的傷來見他。只為了讓他覺得好過一些,懷霽珷親手把自己的臉給毀了。

  尹萩白抱著懷霽珷大哭,發誓從此以後會對他好,他卻什麼都沒說,只回摟著他,說萩白少爺是他的恩人,只要少爺好他自己就會好。

  最後懷霽珷的臉被尹萩白的母親給治好,一點疤痕都沒留下,大概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他的霽珷永遠都讓他感到意外。如果人生這玩意兒,真的是由一連串想不到的意料之外所組成,那不只他的出生是個意外,就連這個人會來到他身邊,也是場意外,但他卻允許並縱容著這些意外的交遇,並稀奇的稍微感到謝意,如果不是此刻還有個懷霽珷在他身邊,那麼就連他也不敢想像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管是現在的鬼谷穀主天尊,還是曾經的少爺尹萩白,他的一生都像是刀劍,必須在無數的爭鋒中選擇勝利或敗亡,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而懷霽珷偶爾是他這把劍的鞘,偶爾又是站在他身邊倆倆相依的盾。

  可是尹萩白卻也從未曾害怕過沒有懷霽珷的日子,不過是少一個人,不會有差別的。




  深夜,嵐嶽山莊的偏門悄悄打開又悄悄關起,尹初鴻負手遠遠站在書齋門口冷眼旁觀,尹初志從裡面走出來站到他身旁,和兄長看向同樣的地方。

  「看來處理的還不錯。」尹初志說。

  「我們進去說。」尹初鴻止住弟弟的話頭,率先走回書齋,尹初志跟著進去,在書齋內備著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尹初鴻走到書案後坐下,沉思片刻,「你找來的人沒有問題嗎?」

  「哥,你不用擔心,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一定能將事情辦的妥妥當當的。」尹初志大拍胸脯保證。

  尹初鴻煩躁的揮揮手,「我不是問那個,我是問你找來的那批護衛!絕對要好好盯著棺材入土,一點差錯都不能有,不能被人發現她的墳墓。」

  「他們都是紀老帶出來的人,不會有問題的。倒是哥,你不是不在乎孋美的死嗎?怎麼這會兒又變得這麼小心翼翼?」

  「你懂個屁!」尹初鴻壓低嗓門斥喝。「現在誰都不能證明孋美的死因,要是讓百花塢的人把她的屍首帶回去,憑那群女人的醫術,不可能查不出來,到時候我們的計畫就白費了!現在好不容易讓百花塢和那個雜種產生嫌隙,怎麼可以就此功虧一簣!」

  「哥,我拿性命跟你保證不會有問題的!」

  尹初鴻搖頭,他不像尹初志有把握,只要想到孋美的死他就怕。

  他沒想到尹萩白那個雜種竟然這麼快就派人夜襲嵐嶽山莊,他根本毫無防範,雖然孋美已經提醒他許多次,可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沒想到那個晚上來的人還不簡單,連孋美都敗在他手下。

  他也不是故意要殺死她的,如果不是她拿這件事大作文章,如果不是她一直拿百花主的事情煩他,他也不會一氣之下把完全沒有提防的她殺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沒想到她會死。

  尹初鴻是真的喜歡孋美,從初次見面就喜歡上,因為她真的太漂亮了!能歌善舞,武藝高強,溫柔婉約,體貼膩人,活生生就是他的解語花,知道她是百花塢臥底時,他一方面又驚又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尹初志要他殺掉她,他又實在捨不得,幸虧她對他也有意思,才讓他想到反客為主,挑撥她成為他這邊的人。

  本來想好好利用她的,誰知道……都怪他,都怪他!他沒事喝那麼多酒做什麼?原本所有的打算全部被他一手破壞了!看到孋美倒在他面前時,他真的整個人都慌了,如果不是隨後趕到的郭實告訴他該怎麼做……對了,郭實!

  孋美死的時候是郭實給的嫁禍好收漁翁之利的主意,所以他一定也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想到他身邊最可靠的智囊書生,尹初鴻急急叫人把他找來。

  「郭實!你快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辦?」看到穿著儒衫的人出現在眼前,尹初鴻急急迎上前去。

  「郭先生。」尹初志一拱手便算打過招呼。

  郭實一言一行均斯文無比,十足是個俊俏書生的樣子,聽完尹初鴻的話,思索後便先將他安撫下來。

  「莊主勿急,莫忘記行大事最忌慌、躁。既然你當初願意聽小人的建言,小人便保證能保莊主無虞;將孋姑娘的死嫁禍給妖魖鬼谷已經成功,也確實引起他們兩方的互相猜忌,接下來莊主不妨暫且按兵不動。」

  「郭先生此話怎講?」尹初志站起來不滿的看著他,「按兵不動莫不是代表我們怕了?」

  「非也,按兵不動正是要讓對方摸不透我們的底細,下個月的律麓山進香務必成行,依妖魖鬼谷穀主多疑的性子,加上現在少了百花塢撐腰,鐵定不敢輕舉妄動,再者目前我方也不清楚他們打的主意,是故小的以為,維持現狀方為上策。」

  「維持現狀?哼,維持現狀又能怎麼樣?」不像大哥萬分倚重,尹初志打從心底看不起郭實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維持現狀,便能見招拆招。現今莊裡有兩位武林榜上有名的高手坐鎮,不妨請他們一同前往進香,小的以為鬼谷必定沉不住氣偷襲,又對方一向自恃武藝,驕矜自大,不會提防到我們這著暗棋,必可擊他個出其不意。」

  「好計謀!郭實,你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尹初鴻大樂。

  「是莊主厚愛。」郭實對著尹初鴻微一躬身,臉上帶笑。

  看此情此景,就知道又是這個百無一用的書生佔了上風,尹初志再怎麼不願也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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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4 11:16:13 |只看该作者
半生憑緣/10
  尹萩白最近發現懷霽珷特別難找,總是不見人影,以往幾乎整天都待在他身邊的人變了。壓根兒沒想過他會背叛的可能,懷霽珷是就算他要他去死,他也不會有第二句話就去執行的那種忠心的人。

  疑人可用但不真用,真用之人則不疑,這是他一貫的行事作風;懷霽珷是他身邊唯一真正可稱為心腹的人,被一個人完全的相信著的感覺很好,好到他有些得意忘形──從來不曾也不需要考慮多餘的瑣瑣碎碎,因為有個人會替他排除萬難,他只需要專注在自己的信念上。

  難道他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嗎?想到這個可能性,尹萩白愉悅的笑了開來。

  那等他回來就問問他吧,又有何妨?

  這邊懷霽珷還不知道自己災禍臨頭,半山腰的小屋裡,他站在桌邊拿著墨條,正規規矩矩替玉衡磨墨,而玉衡有模有樣的提筆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嘴巴上的聒聒躁躁停不下來。

  「我說呢,我這麼好心做什麼?千辛萬苦跑去偷要給你的生辰賀禮──欸,不對,怎麼會是偷,像我行事這麼光明磊落的人,才不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

  手一顫,名貴的狼毫筆岔了毛,在紙上寫好的字旁邊大大突了一撇,他氣急敗壞的把筆重重放到紙鎮上,完全不管那枝筆是從懷霽珷懷裡掏出來的,寫壞的紙隨手揉成一團扔去角落了事,鋪開下一張繼續。

  「好好的東西明明要給你的,你拿給那個混帳幹什麼?」

  「不是混帳,是穀主。」懷霽珷抬起頭來糾正。

  「他就是個混帳!」玉衡吹鬍子瞪眼睛,把懷霽珷的一句『不可以對穀主無禮』硬是瞪回肚子裡。「不是混帳他幹嘛把我的藥譜燒了?他憑什麼燒我弄來的藥譜?我就說我不該先借你拿回去的,我就該抄完了再還你!」

  「沒想到我這麼聰明的人居然會栽在那個混帳手上。」害我現在得可憐兮兮的重新騰一本!

  大吸一口氣,玉衡屏氣凝神憑著四處收來的殘本疑卷和腦海中的記憶,逐字逐句拼出又一張《百瓣藥譜》原貌。

  「你抱怨完了沒有?字草了!」

  「草了又怎地?」斜視一眼,也還好嘛,還認得出來是什麼字。

  懷霽珷懶得理他。

  「你哪邊收集到這些東西?」看墨汁足夠,懷霽珷停下手,饒有興趣的把玉衡面前攤開的幾本或幾張參差的藥譜殘頁拿起來看。這些都是玉衡花大把心力和時間四處收集來的,在藥譜被燒掉前,他多少看過幾次,還真的吻合。

  「當然是本山人自有妙計。」玉衡哼哼,順手交過抄好的又一頁,懷霽珷接過晾到一邊的窗前。「欸,說好了,要是這玩意兒賣了,我們**分帳!」

  「**分?」

  「不然你委屈一點分三七?」看向懷霽珷,他不明白什麼時候懷霽珷人變的這麼好了?「別想五五分,苦力活都是我在做。」

  「你怎麼不乾脆去搶?」懷霽珷皺眉。

  「去搶然後我被關?才不,你會捨不得。」玉衡低頭繼續寫。

  「不,我會額手稱慶。」

  懷霽珷站在窗前仔仔細細將筆墨乾了的先收起來,又將墨跡未乾的用石頭壓好,小心翼翼不沾到玉衡那一手漂亮的小楷。

  「你的字挺漂亮。」和尹萩白可說平分秋色。

  「那是!像我這麼──」

  「這本新騰的藥譜就給你了。」懷霽珷一把搶過玉衡的話頭,玉衡一下子蔫了。「我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有機會從你這裡把它拿走,可是我希望至少我知道它在你這裡。我把它交給你,希望你收好它,如果我有個萬一,就隨便你怎麼處置這本我的生辰賀禮。」

  稍微停下手,玉衡單手撐在下巴上,冷眼看著滿桌狼藉,內心再度哀號自己何必沒事找罪受。「東抄西抄拼湊起來的東西也許跟原來的不一樣,你還這麼寶貝?」

  屋裡靜了半晌,然後懷霽珷這麼說。

  「你不懂。」

  「我是不懂。」玉衡真誠的點了點頭。

  懷霽珷心裡想,他是為了尹萩白和已逝的尹夫人才這麼做的。別人可以不知道,可他不能不知道尹萩白有多重視他母親的遺物,這一切都是假像,懷霽珷始終說服自己尹萩白骨子裡還是以前那個任性但善良的萩白少爺。

  燒掉自己娘親唯一的遺物是不得已的作為,為了復仇,尹萩白已經騎虎難下,他不能冒一絲一毫可能挫敗的危險,既然如此,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就由他來做,至少他要在尹萩白身邊、在自己生前死後留下點什麼。

  懷霽珷開始害怕,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腰上那道讓百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治好的傷口,他最近開始會胡思亂想。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尹萩白會怎麼樣?整個妖魖鬼穀又會怎麼樣?

  他不願想自己在尹萩白心裡的地位,可是他始終會像俗人一般亂想這些有的沒的,就因為他奢望自己在尹萩白心中還能佔上丁點位子,這代表什麼?這代表還有個他重視的人也重視他,曾經當他坐上離開錦繡村的馬車時,他真以為自己這輩子只能孑然一生,一世孤獨。

  可是他遇上尹萩白了,那他想,他是無論如何都要他好的,他恐怕是,這輩子都忘不掉剛入嵐嶽山莊被長工欺負時,奔上來把那些人打的跪地求饒的萩白少爺。

  「又在想你的那個萩白少爺?」不知什麼時候,玉衡偷偷摸摸湊到懷霽珷旁邊,摸著下巴歪著頭仔仔細細打量懷霽珷的臉,「你臉上的表情和以前我家堂姊想他的康大哥的那副樣子有點像。」

  懷霽珷瞪他一眼,輕輕一掌拍飛玉衡,玉衡狼狽閃過,倆人一前一後走回桌邊坐下。

  「我大哥他們,好嗎?」和玉衡重逢有多久,他就想多久,懷霽珷終於還是問出口,桌底下的一雙手放在膝蓋上揪的死緊。

  「還好,你嫂嫂後來生了一對龍鳳胎,母子均安,那兩個小傢夥很可愛,男的像他爹,女的像他娘,我被我爹送到山上以後偷溜回去看過幾次。」咳,可惜運氣有點差,偷跑回村被抓到好幾次。

  「是麼。」

  懷霽珷像鬆了一口氣,眼睛看向屋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要是想他們,就找時間回去看看也好吧?」

  「回不去了。」懷霽珷說,很篤定。

  看著他這種樣子,玉衡心裡頭就難過。

  「唉,遇人不淑,像我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你這種涼薄的壞朋友?就知道關心你家的人,也沒問一句我好不好。」他伸出一隻手指在懷霽珷肩膀上戳來戳去,嘴巴嘟的半天高,那隻鹹豬手被懷霽珷一掌拍掉。

  「你不正在我眼前活蹦亂跳?」

  「你這個人真討厭。」玉衡狠狠的瞪他。

  懷霽珷大大嘆了一口氣,「好吧,那你自己說吧。」

  「我哪有什麼好說的?反正還是那樣子。」

  「還是老作夢?」

  玉衡看他一眼搖搖頭,「沒有,從我爹把我送去道觀以後就沒了,大概是那裡供奉的龍神夠靈吧。」

  懷霽珷點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隨後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

  「喔。」玉衡抬頭看他。明明小時候差不多高的,沒想到現在阿珷已經高他這麼多了,他真有那麼矮啊?阿呸,絕對是他長太高不是他太矮。

  「藥譜的重建就交給你了。」

  「好啦。」

  起身將人送到屋子門口,懷霽珷一手擺在門框上,右腳跨一步出去,又轉回頭問玉衡,什麼時候走?

  「啊?不知道,大概這幾天吧,我沒想這麼多。」

  懷霽珷點頭算是聽到了,這才真正離開。

  回谷的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沿途經過鎮上時,市場還沒收,懷霽珷停在攤販前讓那對管攤的父子替他烤幾樣野味送到半山腰上的木屋給屋子的主人,又從懷裡掏錢結帳。他想到玉衡老是在吵想吃烤雞,要像小時候他們倆偷抓隔壁林大哥養的雞,躲到樹林裡烤著吃的那種味道,又說過怕了粗茶淡飯的日子,反正就是一堆廢話。

  這下該堵的住他那張多話的嘴了。

  踏入地華苑,餘暉斜斜照在懷霽珷身上,迤邐一地長長的影,順著臺階摺疊成層,原來伺候他的僕人這些天獲准回鄉探親,要幾天才回的來,暫時從別處調來的小婢似乎等他已經有一段時間,見他回來,忙上前朝他福了福,稟明尹萩白正在找他。

  恐怕是密商大事,懷霽珷不敢大意,疾步朝擎天苑而去。待到擎天苑卻沒見到人,伺候尹萩白的其中一個僕人說穀主交代要地尊到擎天苑後堂。

  後堂?他怎麼也沒想到會約在那裡。擎天苑後堂依一座天然的溫泉池而建,除了他們倆人,還沒有第三人進去過。

  頭一個飄過懷霽珷腦袋的想法居然是共浴。以前他們確實常常這麼做,因為方便,懷霽珷那時還只是他身邊的普通小伴讀,成天陪著少爺,吃喝賞罰都在一起,該脫衣服下水這種時候,尹萩白老氣橫秋的跟他說,沐浴這種事當然也得一起,否則說不過去。偏偏大少爺又嫌他動作慢,兩個小孩子常常乾脆就一起擠在木桶裡洗洗了事。

  可是這種事情他已經很久不曾做過了,現在尹萩白的日常食衣住行自然有專門服侍他的下人,那他究竟是……?彷彿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懷霽珷臉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紅,頂著一張古怪的表情,邁出去的步伐越來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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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4 15:51:3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藍月 于 2011-2-14 15:52 编辑

玉衡好像不凡......
尹萩白要表白了嗎?

点评

藍月  玉衡還有戲份?真是太好了~~~期待~~~  发表于 2011-2-15 10:20
斜陽晚照  又錯字,看錯不是看過  发表于 2011-2-14 17:59
斜陽晚照  咦?我發現我眼殘看過親的回應,所以我也亂回了,囧,請別見怪(跪下)  发表于 2011-2-14 17:59
斜陽晚照  對~你怎麼知道?玉衡好像不凡對吧~(燦笑)這可是秘密(咳),其實這篇文有隱CP,當然跟玉衡無關啦,他是下一篇的主角。尹萩白從來就不算好人也不算壞人?算神經病(誤)  发表于 2011-2-1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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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5 13:00:0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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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曾經發生過這麼一件事。

  為了替他最喜歡的霽珷慶祝生辰,尹萩白偷偷躲起來給他的生辰賀禮花費好多心思,還得防著懷霽珷,就怕他不小心發現他隱瞞的秘密。所以書不一起唸了,武不一起練了,飯也不一起吃,所有一直以來黏著做的事都分開了。

  尹萩白哪裡能想到,他精心策劃的『驚喜』差點真的成了『驚喜』,懷霽珷以為他終於被厭倦了。收拾行李欲趁夜離開嵐嶽山莊時,才被匆忙趕到的尹萩白攔了下來,硬拉著他雞同鴨講一晚上才解開誤會,從此以後尹萩白就認定懷霽珷是個非常容易想太多的人。

  當尹萩白感覺到懷霽珷到來的腳步聲不同以往時,就知道這個人八成老毛病又犯了。

  「谷主。」

  「你來了。」

  懷霽珷到的時候,尹萩白正背對著他慢慢解開外衫,徐徐走入池中。溫泉的蒸氣瀰漫整座後堂,霧氣蒸騰中,連溫泉池畔都若隱若現,置身其中的尹萩白此刻在懷霽珷看來,竟有幾分天人之姿的感覺。

  已經好幾年沒看到這樣子的尹萩白了,懷霽珷緊張的手不知道該擺哪裡,不由得抓了下胸前垂到腰間的髮尾,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紅。不對,應該說他根本沒見過這樣的尹萩白,只有小時候他們才曾經裸裎相見,現在的他們自然都不小了。

  一個成年的,又年輕又好看的男人,在你面前把衣服全脫了,即便都是男人,即便他有一半都浸在熱水中,即便蒸騰的熱氣讓他連尹萩白的五官都看不太仔細,懷霽珷還是頓覺尷尬。

  「谷主有何吩咐?」盡可能站在最遠的地方,懷霽珷逼自己不要想抬頭。

  「你以為我叫你來做什麼?」後堂只有他們倆人,沒有第三者,尹萩白把懷霽珷急促的心跳聲聽了個十成十,更故意挪近他站立的位子。

  「還請穀主吩咐。」退無可退,懷霽珷單膝撲通一聲跪下,只希望這人快些放過他吧!

  「你沐浴過沒有?」尹萩白問。

  「屬下方才回穀,未曾歇息淨身。」懷霽珷小心翼翼的答,神經繃的死緊,就怕在他面前的尹萩白會突然將他連人帶衣服拉入池中。這種事情尹萩白小時候幹過不下百次,他絕對相信他很有可能這麼做。

  「那就一起下來吧。」

  尹萩白輕笑,在懷霽珷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小擒拿就把他從池畔用力拖入溫泉池中,嘩啦一聲,懷霽珷狼狽無比的從池水中掙紮而起,長髮濕透,原本整好的髮式全散了,溼透的衣服貼黏在軀體上毫無空隙。

  「咳、咳!」突然被熱水這麼一嗆,懷霽珷猛咳數下,斷斷續續的詢問尹萩白到底在幹什麼,幾乎要破口大罵。

  尹萩白哈哈大笑。

  「你──」懷霽珷氣極,又不知道也不能對尹萩白怎麼樣,恨恨轉身就要離開。

  尹萩白叫住他,「這幾日你去哪裡了?」

  「去見一個朋友。」懷霽珷回頭看著尹萩白,奇怪他的詢問,尹萩白從來不會干涉部下的私生活才對,怎麼今日卻反倒對他起興趣了。

  「喔。是你喜歡的姑娘?」

  「不是姑娘。」雖然是很像。

  不知道尹萩白要做什麼,看起來應該是不會輕易讓他離開了,可是就這麼繼續穿著衣服泡在水中嗎?懷霽珷皺眉看著因為溼透而幾乎掛在自己身上的長袍,厚重的像副鋼鐵製的盔甲。脫還是不脫?

  「把衣服脫了罷,過來幫我擦背。」尹萩白轉過身背對著他,不輕不重的開口。

  「……」沒得拒絕,認命把萬般猶疑吞入腹內,懷霽珷默默脫掉衣衫,拿過一邊放著的毛巾穩穩走向尹萩白。

  撩開一頭滑手的白色長髮,尹萩白光潔的背上一片慘不忍賭。懷霽珷拿毛巾沾了水輕緩的擦著,他知道怎麼弄會讓他覺得舒服,後堂裡一時寂然無聲。不再交談以後,靜的連風聲都幾乎可以聽到,身軀泡在溫泉水中熱的冒汗,秋風吹過,帶來舒爽的寒涼。

  不自覺的把手貼上那片斑駁的背脊,「還痛嗎?」他問。

  「痛。」尹萩白抬頭望著蒼天,什麼都看不到。

  當然痛。他娘親手一針一針的刺,血流淌了整個背,染紅他身下墊的白色床褥,他眼睛還看的見,怕自己會因為血流太多死掉,又痛又慌,咬著棉被無聲的哭,睜大眼睛四處卻都看不到懷霽珷,他又害怕又想他,可愣是不敢說。

  一點一點的潮濕滴在背上,尹夫人下針的手依舊穩穩當當,像銅澆鐵鑄。她告訴他,要是痛就哭出來,別忍著,哭完以後就不能再掉眼淚了。

  娘是為了你好,鬼谷的主子都得刺上這個刺青,娘也有呀!孩子,以後外公會疼你的,你要好好的跟著他老人家學習,將來才能成大器。

  「我始終不明白,娘當初說的成大器,究竟是要我光宗耀祖還是繼承鬼穀?如果她還活著,知道我繼承鬼谷,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甚至要毀了她的夫家,不知道會怎麼想?」

  「你不得不這麼做,夫人會諒解的。」

  真的嗎?不,就算沒有人會諒解也一樣,他已經沒有退路。

  「我,不會原諒他們。」藏在水底下的手慢慢緊握成拳。

  「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懷霽珷從身後抱住尹萩白,就像小時候他常做的那樣。

  尹萩白挺直不動的感受這份溫暖。當初捱過撕心裂肺的痛,艱苦卓絕的活過來,繼承妖魖鬼穀、用盡心力去除舊勢力,培養一群只屬於自己的親信,忍下江湖中翻迭成浪的罵名……種種心機算盡,都是為了報仇。

  他不知道值不值得,只知道要成功的親手血刃仇人,犧牲什麼都沒有關係,每個人都不相信他也罷,失去一切也罷,只要這個人還信他,只要這個人還在就好。




  尹萩白習慣在沐浴後用飯,這次懷霽珷難得陪著。圓桌中央擺著一鍋藥膳湯,柔和的藥味混著排骨的清香,浸在湯水裡的排骨燉的軟嫩,一道道精緻的菜餚侍女依序布上之後紛紛退下,將內室留給他們。

  懷霽珷被尹萩白逼著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

  席間無語,他們本都不是話多的人,直到懷霽珷放下碗筷,受不了的大呼:「怎麼這麼多?」

  他覺得他很努力在吃,一盤也沒有放過,尹萩白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的好心,一筷子一筷子夾過來的菜他也照單收下,可是為什麼滿桌的菜餚好像動都沒動過?

  「我以為你食量應該不小。」尹萩白停下持箸的手,無神的雙眼正對著懷霽珷咋舌的表情,憑記憶在腦海裡默默補上懷霽珷現在可能的樣子,他在心底無聲的笑開了花。

  「你是什麼時候這麼認為的?」他不記得自己有任何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食量很大的樣子。

  尹萩白懷疑的抬起一邊的眉毛。「嗯?以前你有次過生辰,好像是你剛被分到我身邊不久的事,你偷偷溜去街上買了兩顆紅蛋,記得麼?」

  「那時候你把兩顆紅蛋放在胸口,用衣服裹著,寶貝似的捧回來,還偷偷摸摸的不讓我知道,自己躲起來吃,剛好被我抓到,我要你分我一個,你死都不肯,結果我偷咬一口蛋,你差點要抓著我打,你忘了?」

  「……那又怎麼樣。」為什麼這種事情他都不會忘?記著要幹啥呢?!

  「我那時候就認為你應該食量很大,而且肚子正餓,否則不會為了兩顆蛋和我計較,我還一直以為紅色的蛋比較好吃,去廚房吵著要。」尹萩白把嘴角彎成惑人的角度,戲謔問:「你敢說不是因為這樣?」

  ……胡扯!

  「並不是。」這話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了。

  「喔?那是為了什麼?這個疑惑可是困了我好幾年了,都沒記得問你,今天就回答我吧?」

  懷霽珷沉默再沉默,腦袋裡閃過生辰,閃過《百瓣藥譜》,閃過一張、兩張、三張帶笑的臉,緩緩開口:「那時候我只是,想懷念懷念以前在家裡過的生辰而已。」

  尹萩白靜靜等著他說下去。

  他說話的速度很慢,似乎一邊說一邊在想著要怎麼講會比較好。「以前還在家鄉的時候,養我長大的兄嫂每年都會準備麵線和紅蛋,麵吃完後,我總是拿著紅蛋跑去找一個朋友分著吃。被分配到你身邊伺候的時候,我大概十歲,那時候還老是想家,覺得就是要和玉衡一起分掉紅蛋才算過了生辰,就算在腦袋裡用想的也要這麼做。」

  懷霽珷停了停,「我以前很笨。」

  如果就是普通的僕役和少爺,尹萩白又對他那麼好,縱使是賣給嵐嶽山莊一輩子,但或許開口求一下,真的有機會可以拿著攢下來的銀子,回去看看兄嫂、鄰居、姪兒,出事之後,他好幾年都想不到別的,心裡想的、眼裡看的都只有尹萩白,然後就接了地尊這個位子,最後就明白安生這個詞大概永遠是奢望了。

  「現在呢?不想回去了?」

  懷霽珷沉默了一下才承認:「這種事情……確實還是會想,可是也不一定要回去。我知道他們都好好的就可以了。」

  尹萩白又問,那個玉衡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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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6 08:59:45 |只看该作者
半生憑緣/12
  尹萩白今天確實不大對勁,懷霽珷心裡如是想,嘴上更加小心應對,別的都還好,玉衡是怎麼也不能出差錯的;他記得,玉家只有這條血脈。「他只是以前的一個朋友。」

  「只是以前的一個朋友?」尹萩白依著同樣的話反問。

   懷霽珷默認。他知道尹萩白不是很相信,但他說的又確實是實話,懷霽珷跟玉衡本來就是好朋友的關係而已,或許是太好了點,但就是朋友,不然還能是什麼?

  「我和他從前是鄰居,後來分開,最近才又見到面。」這就算是一男一女,恐怕也稱不上青梅竹馬,畢竟他們都在彼此的生命裡消失過很長一段時間。

  「你這幾天就是去見他?小時候和你一起分紅蛋的那個傢夥?」

  「嗯。」他怎麼覺得,尹萩白的聲音聽來不太妙?應該是他多心,目前還是正事要緊,從他回穀至今,澡洗了飯吃了,尹萩白卻連找他什麼事情都還沒說。「穀主今天喚我來有何吩咐?」

  「就准你沒事去找你的好朋友,不准我沒事找你?」尹萩白冷哼。

  「不,並不是這樣……」天外來這麼一句料想不到的答案,他被噎的幾下沒反應過來,全不知道該答什麼。

  「來人!」尹萩白忽然將外面候著的一干侍女叫進來,要她們把桌上的殘羹剩菜收下去,連帶把桌子什麼的都收拾乾淨,女侍不敢怠慢,三兩下的功夫處理好一切,又安安靜靜退下。

  廳內只有他們倆個人,氣氛有些尷尬,懷霽珷隱約能察覺尹萩白很少見的在鬧彆扭,擠破頭卻想不出原因,就算他能知道尹萩白很多,說穿了也不過是長久相處培養起來的默契,他畢竟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為什麼……?」

  「不是說飽了?」相較於他,尹萩白的語氣、表情再正常不過,彷彿懷霽珷的反應才是真正奇怪的那一個。

  懷霽珷被尹萩白弄的無所適從,倆人相對無言的僵持著。

  「你……」知道尹萩白不會當先開口的人,那先開口的人就給他當,想問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不如意,卻不知道用字遣詞要怎麼下,尹萩白站在原地等,見他猶豫著,半晌接不了話,很快地失去耐心,轉身就走。

  「谷主──」

  尹萩白的腳步沒有停,在懷霽珷完全看不見他的背影之前扔下一句話給他。「那個玉衡,下次把他介紹給我認識吧。」

  懷霽珷看著尹萩白回房,臉色有些蒼白。他怎麼突然會想要認識與鬼谷和嵐嶽山莊皆毫無交集的玉衡?




  「所以你來找我,是想通知我逃命,還是想出賣我?」一雙黑眸幽幽的望著懷霽珷,右眼角那滴淚痣泫然欲泣。

  懷霽珷頭疼。「你覺得我是哪種人?」

  「好人囉!」

  玉衡拍拍他的肩膀,接著拉來椅子,踩著它站到桌子上,居高臨下的給他講:「吶,你不用擔心,像我這麼重情重義的人絕對不會出賣朋友!你回去只管告訴那傢夥說是我不理他,其他的就交給我,我絕對不給你惹麻煩!」

  「你這麼說就是在給我惹麻煩。」懷霽珷冷冷道。這傻蛋究竟知不知道妖魖鬼谷的穀主天尊是怎樣的人?「還有,你別那傢夥那傢夥的叫他。」

  「為什麼不能那樣叫他?他難道會馬上飛過來掐死我?欸,我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別不相信我!」玉衡唰的一下跳下桌子。「咱們在嵐嶽山莊交過手的,你敢說我武功不好?!」

  交過手?哼。他斜眼看著氣鼓鼓的玉衡。「輕功?你要是被穀主追著,大概是能多喘一段不短的路程沒錯。」

  「何止輕功,我還會法術!這你們可不會了吧?」玉衡洋洋得意。

  法術?懷霽珷冷笑。「你是說,你剛剛在玩的那些?」

  懷霽珷來找玉衡時,遠遠就看見一片片雪花狀的白色東西紛飛,散落一地,倒是挺像在下雪的。走近了才發現那堆白白的東西是上頭寫了字的白紙,玉衡就站在這堆紙中間,手上還不斷的抓著紙輪流一張一張往上拋。

  「你在幹嘛?」住深山老林裡有無聊到這種地步,大白天跑出來玩扔紙?

  「施法啊……。」玉衡仰頭望天,心不在焉的答。

  懷霽珷彎腰隨手撿起一張地上的紙,上面方方正正,大大的寫了一個正楷的錢字。「就這種東西施什麼法?道士要施法不是得用黃符紙?」這人該不會是悶壞腦子了吧?山下不是有個鎮子嗎?怎麼他都沒去閒逛散心?

  「不用啊。」玉衡暫時讓眼睛離開天上,看著他,「這個是我自創的法術,不是從道觀學來的。我告訴你,只要我把字寫在紙上再往上拋,寫什麼就有什麼,尤其是招雨,百試百靈!」

  「還能分成下大小雨呢!你要不信,我試給你看。」

  「不用。」懷霽珷一口回絕。要真靈驗,地上這堆就不會都只寫著錢,而是真的白花花的金銀財寶了。

  倆人又在大太陽底下站了好一陣子,成堆的錢、錢、錢在半空中飄來盪去,愣是一個子兒也沒掉。

  「小衡,你如果真的很缺錢,我借你吧?」雙手環胸站著看半天,懷霽珷有些同情的開口。

  「沒良心,你居然是借我不是送我……」聽到這忘恩負義的話,他正要發作,卻看玉衡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是還挺好笑的,多看幾眼,再大的氣都沒了。懷霽珷決心不跟他計較。

  「唉,真奇怪,怎麼我就老只能下雨……」玉衡洩氣極了,揉揉仰到痠疼的脖子,沮喪無比的和懷霽珷一起走回屋子,心裡覺得阿珷臉上的表情就是不相信,老大不甘心,回頭拿枝筆重新在紙上隨便撇了小雨兩個字奔出來,扔到還烈日高照的天上,牛毛細雨瞬間就下來了。

  這下某人算是開了眼界。

  「如果你能招招雷,大概還能電死幾個人,如果只會下雨,我看是沒什麼用。」懷霽珷道。

  玉衡撇過頭當作沒聽見。

  「今天要不要在我這吃飯?」快到午時,覺得肚子有些餓,順便問問。瞧他人多好!一直被阿珷瞧不起,還好心顧慮他的肚子。

  「最近怎麼一堆人找我吃飯。」先一個尹萩白是鴻門宴,這回又是什麼?

  「所以你決定怎麼樣?貧道雖然是粗茶淡飯,但我手藝可真的不錯。」

  「又成貧道了?」懷霽珷輕笑,貧道、道士這種字眼和眼前這個人,怎麼看都湊不上。「會輕功、會法術、會掌廚、會說書,你到底都在道觀裡學了些什麼?」

  「我呀,是才高八斗,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提起孤身一人闖盪至今的種種豐功偉業,玉衡還是頗有些自豪的,憑的除了腦袋就是嘴巴。「不偷不搶,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做,其他的不蓋你,我做什麼都有天份。」

  「是,玉大仙你了不起,跟我回穀一趟吧?」

  「不要。」玉衡猛搖頭。他有預感,要是跟著進去鬼穀,他就甭出來了,那裡頭煞氣可重著,還有股能熏死人的酸味,都飄到他這裡來了。

  「好,你不去那我也不留了。」

  說走就走,玉衡也不留他,之後數次都是這樣,玩著你不來我也不去的遊戲,倆人誰也沒說破,彼此有著默契。

  十月初三,懷霽珷一早到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整棟房子被收拾的乾乾淨淨,留下一張紙條壓在桌上,上面寫著藥譜已騰完,暫時放在他那邊,希望永遠不要用到它,將逕去塞外,有緣再見云云。末尾還加了一句草書:算我怕了你了!

  他捏著紙條對著滿室空曠無言以對,有必要溜這麼快嗎?不得已,如實和尹萩白秉明,他卻好像已經忘了那天自己說過的話,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甚至像是根本忘了玉衡是誰,反倒露出對外頭的景色還比較有興趣的模樣。

  今年的十月節早早就下了次初雪,鵝毛般的雪絮飄了一天就收了,天氣開始轉涼,該是入冬時節。

  辰時末,京城大街上眾人走過都不由得側目,嵐嶽山莊大門前停了幾輛華美的馬車,還站了好幾批人,端的是威風顯赫,管家站在門邊,裡裡外外吆喝。

  和他們熟悉的人就知道,尹家的人每年都會上山去燒香拜佛,今年不知怎麼地改了期,連去的人都不大相同了。這不,那三個老人家和那個白麵書生都是沒見過的生面孔。

  巳時整,雍容華貴的女人們和她們的婢女首先坐上馬車,領頭的是年輕的莊主夫人,手裡抱著個熟睡的奶娃娃,男人們隨後跟著上了車,挾刀帶劍的護衛騎著馬羅列兩旁,管家走上前對幾個馬伕裝扮的漢子交代了幾句,而後退下,恭恭敬敬笑著送主子們離莊。

  嵐嶽山莊的現任莊主尹初鴻是最末一個上車的人,一隻腳踩上車板時,還神色緊張的回頭四處張望,車裡的妻子疑惑的問他怎麼還不上車,他含含糊糊敷衍過去,眼下實在是看不到什麼,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無奈作罷,一個使力進入車中,車門是管家替他關上的。

  馬車隊浩浩蕩蕩從京城石板大街上駛過,揚起少許煙塵,一路朝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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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憑緣/13
  京城西南方有座小城,叫做永秀,或許因為距離京城不遠,快馬一天兩天可以來回,所以雖然小,但稱的上是一個挺熱鬧的地方。城北有幾座高峻的山,延綿數裏,其中最矮的那座山上有間小寺廟,是少見的陰廟,但因為非常靈驗,口耳相傳之下,不分時間,每年來往的香客很多,其中不乏王公貴族。

  城裡最多的是買賣香案、金箔、齋食等等的生意,還有客棧,客棧是不少,但大的好的也不過就幾家,城裡最大最好也最貴的客棧年頭到年尾總是客滿,如果不是事先訂了或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比如現在進門的京城尹家,通常是佔不到便宜的,除非你運氣特別好。

  運氣好的人總會有的,店老闆就記得好幾年前有個姓玉的道士,他剛要來投宿時是沒房間的,可是等他到街上轉一圈再繞回來,客棧裡就空下兩間房了,店家覺得這道士鐵定施了妖法,偏偏又沒有證據。

  羅剎站在二樓,親眼看尹家好大一家子人走進來,看著店老闆和店小二分外殷勤的上前招呼。他將殺氣放的很輕,讓自己看起來和一般人沒有兩樣,加上他的武藝是五魂中最差的,所以當尹初鴻和他們那群人裡顯得特別突兀的三個老人,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而抬頭看到他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只感覺二樓那個陌生的年輕人看來有點病懨懨的。

  羅剎低低咳了幾聲,拉緊身上圍著的披風,緩慢跺回房間,闔上房門,將樓下熱熱鬧鬧的吆喝聲關在門外。

  他用的武器是長槍,那柄槍握在手上正躍躍欲試,叫囂著想傷人或殺人,這種感覺只有武器的主人比較能察覺到。羅剎用乾淨的布仔仔細細把他的愛槍從頭到尾擦過一遍,邊擦邊在心裡告訴它,也是告訴自己,不要急,千萬千萬不要急,只要等到晚上就可以了。

  他等這天已經很久了。

  五魂是妖魖鬼穀中勢力最強盛的五個人,直屬於穀主天尊和另一個地尊,他們都身有所長,可能是武功高強,可能是醫術高明,也可能是腦袋特別靈光或速度特別快,負責替穀主分憂解勞,在江湖上拋頭露面,要說他們最被受到器重也不為過。

  尤其是五魂之首的修羅,他還是羅剎的親兄長,還是雙生子。羅剎一直都以這個哥哥為榮,修羅的強悍從不曾讓他忌妒,不管外人怎麼說他們,怎麼拿他們互相比較都沒關係,因為哥哥天生就該是這樣。

  但是不忌妒不代表不想超越,他想贏過哥哥,至少他想要得到能夠和修羅站在一起的資格,他知道自己得變強,強到讓穀主承認他,對他刮目相看,這樣遲早有一天,他將不再是那個只能追著修羅屁股後面跑的羅剎。

  可是不行,他沒有機會。比起把一件重要的事情交待給急欲表現的人,天尊寧願把十件重要的事情都交給同一個好用的部下,所以修羅成天到頭不在穀內,並且隨著在外的歷練越來越強,但他不一樣,他一直都沒有進步,他不要這樣。

  羅剎用力的握住他的長槍,看槍鋒在日照下閃耀著鋒芒。

  他必須做點什麼,足夠成功足夠重要的,讓天尊認同他的實力,不再只看見哥哥一個人,這樣他才有機會追上那個一直想超越的人,他不要永遠活在哥哥的羽翼下。所以他自動請纓這次的任務,因為他知道機會終於來了。

  天尊計畫搶得尹家的小公子尹尊廷,那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兒,可能是用他威脅尹家,因為那個娃兒是嵐嶽山莊未來的繼承人,也是目前唯一的一條傳承血脈,又可能是利用那個嬰兒不知道會做什麼,羅剎猜不到穀主的大計,但可以肯定尹尊廷很重要。如果他能成功搶回尹尊廷,就代表大功一件,他相信他所有的夢想都將因為這個任務的成功而逐漸實現。

  所以必須要耐心的等,等到晚上夜黑風高之時,等到眾人都疏於防備,雖然他心中急切的幾乎要等不下去,但羅剎拚命告訴自己要忍,他都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不差這幾個時辰。




  尹家人沒有出過房間,連晚飯都是在房裡,一張漂亮精緻的大屏風遮圍著桌子,奶娘將小少爺抱過來一起,順便讓尹初鴻夫妻看看孩子,書生和老人也是座上賓,眾人和樂融融,期間只有店小二和帶領的夥計為了送飯送菜、端湯倒茶、更換酒水進出過幾次,沒見過其他的陌生人。

  飯後,尹初鴻和妻子睡在同一間房,而孩子則跟在家一樣,交由奶娘帶去隔壁照顧,他們夫妻都不是能忍受嬰兒哭鬧的人。是夜,奶娘摟著孩子躺在床上睡的深沉,幾個年輕的丫鬟也捱不住倦意,趴在桌上睡了。

  桌上點的燭火搖曳幾下後滅了,升起一縷輕煙,房門在一片黑暗中開了條縫,一抹人影如鬼魅般滑進來走到床邊,厚棉被蓋著奶娘略顯福泰的身軀,旁邊一股小小的隆起,羅剎伸出手一掀一抓,抱起略有些重量的繈褓,從容離開,和外面的同伴會合。

  「走。」幾個人互相以眼神示意,竄上屋頂的動作奇快無比而且一氣呵成。

  羅剎內心得意,所有人都被他用百妖的藥給藥倒,登堂入室抱走孩子根本如入無人之境,連動武都不用,大名鼎鼎的嵐嶽山莊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這次的任務未免也太簡──

  「哪裡去!」

  還來不及高興,隨著氣壯山河的喝斥聲出現的竟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恰恰就擋在羅剎一行人正前方,如同憑空出現般的詭異老人讓羅剎瞬間愣了下,就在這瞬間,後方和旁側居然也已經各站了兩個看似年邁的高手。

  是三亡老人!認出敵人的來頭不小,羅剎抱緊懷裡的東西,長槍隱然有瞬出之勢,其他人也拔出腰上的利劍應戰。

  「哈哈哈,小娃娃你今次可著道了!沒想到老三的破伎倆還真能騙到人,不錯不錯。」地亡老人咧開剩沒幾顆牙的嘴哈哈大笑。

  「破伎倆也會有傻子上當的。」人亡老人用他僅剩的一隻眼睛陰沉的盯著這群不速之客。

  冷汗在不經意間滑過背脊,羅剎強自鎮定。「那是什麼意思?!」

  「你看仔細懷裡的東西了,嘿嘿嘿。」

  羅剎半信半疑的抱出懷裡重沉沉的繈褓,藉月光一看,青綠色的布裹著的居然只是一團嬰兒大小的布團,裡頭不知還塞了什麼東西墊出重量。

  「居然敢耍我!」羅剎憤而將布包狠狠拋下。

  「小夥子,別生氣,我們幾個不過開開玩笑,年輕人太火爆可不好,會傷身,傷身就短命,短命就太可惜了,喜歡你的姑娘家可會哭的梨花帶雨,瞧你長的還俊俏──」

  「老二,你廢話太多了。」

  人亡老人一說話,地亡老人立刻禁聲。

  為首的天亡老人看著羅剎,淡淡開口:「你以為你那些小聰明,當真毫無破綻嗎?你的藥是不錯,店小二的偽裝也不錯,可惜只能對付那群姓尹的,要碰上我們這種老江湖,那還不夠看。」

  「你們知道,卻故意不點破?」

  人亡老人腦海裡閃過腦袋裝草的尹初鴻和只有三兩下貓功夫的尹初志,還有其他一堆護衛、下人,跟一群養尊處優的女人,「那群廢物只會礙事。」

  既然事蹟已經敗露,羅剎也不管不顧了,抱拳朗聲高喊:「妖魖鬼穀和三位前輩素無恩怨,今日這般阻撓,不知何意?」

  「我們和你們鬼穀確實井水不犯河水,」天亡老人向前站了一步,「但是嵐岳山莊曾經有恩於老三,此次既然讓我們碰上,自然要管上一管!」

  「甭緊張,」地亡老人呵呵笑,「不會傷你們性命的,就是讓你們空手而回罷了。」

  「別瞧不起人!」

  銀槍風馳電掣朝天亡老人刺去,其他人則分戰地亡、人亡老人,攻勢招招凌厲,老者們不閃不避,正面迎擊,畫太極似的化掉頭幾招攻擊,接著踏起的步法詭異莫辨,團團圍住他們,羅剎眾人大驚,這三人的步法竟無破綻可尋,不只如此,明明看準了,但不論敵人怎麼攻擊都打在虛影上。

  近百招之後,羅剎諸人體力漸漸不支,三個老人家還是精神奕奕,大氣沒喘一下,奇怪的是,他們似乎確實沒打算下殺手。

  「不愧是妖魖鬼谷出來的人,能和我們玩這麼多招,只可惜,今天你們注定得空手而回。」

  「老不死的別作夢。」

  羅剎怒極,使盡全力舞著銀槍衝上前,背地裡做個手勢,身邊的暗衛會意,有倆人趁著混戰和羅剎拖住三亡老人,欲跳脫戰圈往客棧裡頭襲去,地亡老人眼睛尖利,一閃身錯到他們面前,「老頭兒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耍花招了,你們這是逼我開殺戒。」

  氣勁一運,雙掌掌風擊出,雷霆萬鈞,兩個暗衛閃避不及被正面擊中,當場斃命。

  羅剎眼看情勢陡變,一咬牙,晃了個虛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暗中灑出百妖交給他的藥粉,一時間客棧屋頂上白色毒氣瀰漫,老者們只來得及大喊「有毒!」以及聽到一聲急促短暫的「走!」,來不及攔住脫逃的羅剎眾人,待到毒氣被風吹散,只剩他們三人和兩具屍首。

  「這下怎麼辦?」地亡老人問。

  「你太衝動了。」人亡老人看著兩具黑衣人的屍體搖頭。人,就算再怎麼厲害,總是有弱點,例如老例如病,或者是死,即使能童顏鶴髮,老了就是老了,老人是永遠比不過年輕人的,所以他們其實也特別珍惜這些年輕人。

  天亡老人看了看四周,思忖一會兒,「不用追了。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其他的事情就和我們這三個行將就木的老東西無關了。嵐岳山莊欠下的債,還得要他們自己還,妖魖鬼谷不會善罷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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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還是不回去?如果不回去,該去哪裡?能去哪裡?羅剎一直在心中不停的問著自己。

  已經沒有機會了,很多事情不能搶得先機就不會成功,他還不至於蠢到以為姓尹的會再上當第二次,而且只要有三亡老人在,單憑他們幾個的能力遠遠不夠,看著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暗衛缺了兩張臉,他知道這次是他敗了。

  「回去吧。」

  終究只能回去,除了妖魖鬼谷,沒有第二個地方能容他。

  踏入議事堂時,谷主坐在首位,地尊隨側,舉目環視周遭,連修羅都在,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人。羅剎心中泛起一絲苦澀,他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天尊在質問他,人呢?
  
  「屬下辦事不力,請谷主責罰。」羅剎跪在地上,知道自己不是很真心誠意的認輸,因為他總覺得是他運氣不好,本來應該很順利,如果沒有三亡老人的埋伏,他不會輸的,可是天尊的怒氣迫得他不得不低頭。
  他試圖解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此造成反效果。

  劇烈的痛楚從胸口蔓延,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又重重摔到地上,痛的像是全身的骨頭碎光了。腥紅不住的從嘴裡溢出來,止也止不住。

  「羅剎!」一個人半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面前,羅剎艱難的抬起眼想看看是誰,可惜力不從心,但他知道會是誰。

  耳邊嗡嗡亂響,隱約聽到那個人在替他和谷主求情、爭吵。哥,你膽子也太大,因為我所以真的可以不管自己的命了?真是讓我感動,可是我還不至於這麼沒用……

  試著想張開口對他說:沒關係,他不要緊,不過又受傷一次,長到這麼大也不是沒傷過;唇一顫,卻只讓更多的血湧出來。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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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6 09:09:2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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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喜歡並追文的各位,《半生憑緣》由於我有計畫要投稿(會過不會過那是另一回事),考慮到可能出現的版權問題,為了以防萬一,不落凡塵的更新就到此為止,剩下的部份會全部只貼在我的鮮網專欄,目前已更至第16章。

網址如下:http://209.133.27.104/BIG5/liter ... .asp?free=100234117
專欄名稱:微雨燕雙飛
作家名稱:燕然
如果找不到或是有各種問題請再聯繫我;鮮網可以使用文章/作者/專欄名稱等三個方式搜尋,請注意要依狀況切換繁簡體。

造成大家的麻煩很抱歉(跪),之後的作品可能會依照這種模式處理,如果這樣不行的話請通知我,我會立刻停止發表,以免造成大家的困擾。

順便預告,《半生憑緣》結束之後會開寫的是文中的玉衡的故事,小小賣弄一下關子,玉衡的故事跟不落凡塵會有很大的關係,他們代表的是我到目前為止最強大喜歡的廚CP,有興趣者還請支持,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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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 总版主 水兽 鬼都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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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6 10:11:59 |只看该作者
哎呀,看得正精彩就要這麼中斷......
還是祝燕然投稿順利~~
很期待玉衡的故事,希望能早日看到哦~~~

点评

斜陽晚照  如果可以的話歡迎藍月移駕到鮮網我的專欄喔,順便幫我衝人氣(笑)謝謝你的鼓勵,投稿的部份我會盡我所能!玉衡的故事等半生憑緣結束就會開筆了,敬請期待喔~謝謝你對半生憑緣的支持^^  发表于 2011-2-16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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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6 11:46:38 |只看该作者
Ah~~~~~~~~~~~~~~No~~~~~~~~~~~~~~~~~~~~!!

到鮮網,那個家幾個月沒回了,不要啦!!

人家不依不依,不依啦!

玉衡!

把玉衡供在這兒呀~

我要玉衡啦!

点评

小飛俠  !!啥?快尾聲了!真快,感覺像是沒多久前發生而已~好吧,我一定等到籽出來~  发表于 2011-2-18 23:44
斜陽晚照  嗯,沒有意外的話,下週就可以開工,目前半生憑緣已經進入尾聲,我想我的速度應該沒問題:)  发表于 2011-2-18 10:32
小飛俠  哈哈!等待這果實採收的好日子吶~  发表于 2011-2-17 00:12
斜陽晚照  半生憑緣到結局才會再有玉衡出現,至於玉衡完整的故事之後也會貼來不落凡塵的,模式會比照此文楚哩,謝謝你的支持(笑)  发表于 2011-2-16 21:28
斜陽晚照  半生憑緣到結局才會再有玉衡出現,至於玉衡完整的故事之後也會貼來不落凡塵的,模式會比照此文楚哩,謝謝你的支持(笑)  发表于 2011-2-16 21:28
http://album.blog.yam.com/zzzzzzzzzzzzzzz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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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 09:32:27 |只看该作者
哇····鮮網比較難上,不過為了看文,拼了

点评

斜陽晚照  辛苦你了(跪)  发表于 2011-3-2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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