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寒湘，9/12、38L更新十一）

猪攻大爷

如果……
如果她曾经愿意回头，哪怕一眼……
一眼足矣
于是这是送给亲的歌（只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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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湘·潋滟
作词：钰珏
用曲：画心
主题：寒湘《潋滟》

幕一：
相逢是缘，闺语香帷绮罗织

水中花，琼脂玉蕊紫烟炉
镜中月，眉间朱砂轻点厾
湿帘雨，琉璃烛
半枕红绡闺语簌
倚罗更，柔荑纤然共掌灯
庭院深深几许楼台玉扶苏

幕二：
相怜是缘，倚窗戏书鸳鸯字

梨花木，凤髻青丝玉掌梳
花酿琼浆凝露，月杯黄藤醉红酥
半阖目，相看执手共朝暮
银砑画，婉转峨眉颦蹙
倚西窗，戏仿曹娥把笔初
沉吟细，描画手法未生疏
偎人久，走来窗下笑相扶

幕三：
相离是缘，隔叶听雨芭蕉音

薄衣寒，长夜未眠身孤独
薛笺黄，临摹旧字心凄楚
卧江山，梦河图
残红败絮半壁涂
断肠酒，情尽还似有情无
乍低倦眼缃帙乱一半模糊
斑枝竹，潇湘夜雨芭蕉宿
青丝暮染霜雪，荏苒浮光留人驻
蹉跎步，有谁能解相思苦
泠幽幽，湘江月上小楼
月溶溶，萤光点点聆清风
风潇潇，幽窗冷雨一灯孤
七情纵，贪嗔痴怨恨不悟

幕四：
相思是缘，旧时红笺痴情字

夜泊秦淮瑶琴怨谜解红拂
绕踯躅，弄笔描花试书初
声声催忆当初，等闲妨了绣功夫
思无涯，最是相思痴情苦
画不出，寒厢落月啼乌
泪痕驳，相思点点寄何处
爱道画眉深浅，嗟叹奈何入时无
怎得书，情深缘浅两相误

ゆりこ

有点拖沓了，于是一章又被我拆成了两章，下一章还在慢慢磨，看看今天能不能磨出来吧，先把写好了的发出来。
这次稍微地治愈了一下下……

五

寒烟翠生了一场病。

时间距离和楔子约好的日子越来越近，湘灵便也越来越坐不住，索性便邀请佛狱的王女来碎岛和自己同住几日。

在这几日里湘灵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整日围着寒烟翠转来转去问东问西，上至见面了说什么开场白谈什么中心思想中间怎么过渡最后又以什么结尾，下至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抹什么胭脂做什么动作，全都讨论了个遍，最终制定出了一套堪称完美无缺的计划，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待湘灵睡去，寒烟翠为她盖严了被子，长久地凝视着少女安稳的睡颜。

湘灵的嘴角挂着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寒烟翠觉得胸口一阵烦闷，伸出手去。

颤抖着的手在空中悬了许久，最后只落在湘灵的发间，将垂落在鬓边的发丝拨到了耳后，便收了回来。

挥手熄灭了屋内的烛火，寒烟翠在少女的身边躺下，闭上了眼。

漫漫长夜，却是睡意全无。

湘灵那一声声“翠姐姐”和“楔子”的呼唤交替着在脑子里打了好几个转，竟慢慢交织成一副郎才女貌、风花雪月的和谐画面，最后停留在金发的少女挽着楔子的手，说“翠姐姐，我和他终于在一起了”，脸上的笑容灿如阳光，搅得寒烟翠心神不宁。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什么的……

寒烟翠打了个寒颤，从床上坐起，决心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便小心翼翼地下床推门出去，在微寒的夜风吹拂下，独自一人跑到醉花亭侦查地形去了。

待到勘察完现场已是将近黎明，寒烟翠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湘灵的屋里，吹了一夜寒风，也未合过眼，脑袋昏昏沉沉，路也有些走不稳。少女还在睡着，隐隐可以听见轻声的梦呓，句句念着的，全是那同一个名字，但是寒烟翠却也再没有心力去为此纠结，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浑浑噩噩之间，好似身处一片火海，烧灼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朦胧之中只见一人身影，隔了稍远的距离，影影绰绰，暖黄的衣衫在火光的映照下染上了刺目的红，少女背对着她，缓缓地往前走。

是要去哪里呢？

寒烟翠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那道背影，却是使不上力气，挣扎之间，那人越行越远，直到慢慢地淡出她的视线，再也看不见了。

可是——

为什么要走呢？

请你不要走，可以吗？

留下来陪我，可以吗？

湘灵——

“翠姐姐……”

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重重梦境，传进了耳里，寒烟翠的手动了动，便马上感觉到被另一只手握住了，温暖的触感，将她的意识一点点地带回。

慢慢地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湘灵有些红肿的眼眶，脸上还有来不及擦去的泪痕。

“湘灵？”

“嗯，我在，我在这里，翠姐姐……”看她睁开眼，少女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了笑容，手上的力道也紧了紧，“我就在这里……”

“你在啊……”虽然还非常地虚弱，但是寒烟翠还是扯动嘴角，开心地笑了，“真好……”

然后，终于是抵不住困意，又再一次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入夜，睡过一觉之后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人也精神了一点，寒烟翠稍微动了动，想要看一看目前屋子里的情况，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还被紧紧地握着。

湘灵原本是趴在床上睡着了，被她这么一动，便醒了过来，望着寒烟翠还有些憔悴的脸，又忍不住地红了眼眶，过了好久，才慢慢地平静下来。而从湘灵带着啜泣的、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寒烟翠大概知道了自己是发了高烧，昏睡了有整整一天的样子，大夫开了药，方才已经服下了，现在湘灵正端着一碗粥，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不过，还真是自作孽呢——

寒烟翠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目前的境况感到有些好笑，却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握住了湘灵喂自己喝粥的手：“湘灵，明天，不就是你和楔子约定见面的日子了？”

“嗯……”湘灵闻言愣了愣，很快又恢复过来，继续给寒烟翠喂食去了。

看着湘灵不紧不慢的样子，寒烟翠反倒是有些急了：“那还不赶快去休息休息准备一下，还在这里……”

湘灵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神情认真地盯着寒烟翠看了好一会儿，许久，才一字一顿地说：“我，我不会去了……”

这次轮到寒烟翠呆住了。

“翠姐姐，我不会去了，要是我去见了楔子，谁来照顾你呢？”

湘灵的眼神倔强，如此这样地说着，寒烟翠听见了，便突然觉得也许病了这么一场，还是划算的。

只是最后，寒烟翠还是摇了摇头。

“傻湘灵，这个机会你等了这么久，就因为这样错过了，我也会过意不去的啊。”

“可是翠姐姐，我们是好姐妹啊，我怎么能……”

说到这里，湘灵却突然打住了。

她看见寒烟翠笑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人这样的笑容，那个人的笑，永远都是温柔的，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压抑，但是现在她笑着，那笑容里单纯地什么杂质也没有，只是简简单单地在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然后寒烟翠摸了摸她的头，说：“去吧……”

（待续）

猪攻大爷

在看到这一句“你在啊……”虽然还非常地虚弱，但是寒烟翠还是扯动嘴角，开心地笑了，“真好……”的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彻底的决堤了
看到翠佳佳为了湘灵能够见到楔子能够幸福做的那么多，看起来笨拙却又很细心的举动，我心里就已经针扎似的疼，看到这一幕，我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什么也不求，只希望你在，你在，便已安心……

ゆりこ

下次休息不知何年何月，今天就再更一点吧。




六


湘灵还是去见了楔子。



寒烟翠拖着还未痊愈、仍有些虚弱的身子，一路把她推到了铜镜前坐定，上妆、梳发，一丝不苟地认认真真为她打扮。

寒烟翠为她画眉，一笔一划，极为用心，屋里的烛火不甚明亮，寒烟翠挨得很近，连睫毛的微微颤动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湘灵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寒烟翠。

她从来都知道那人是生得极为漂亮的，眉目如画，姿貌端华，似乎怎样的形容都不够，即使同为女人，也常常让人看得移不开眼。只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在如此靠近的距离下却给人一种与平日全然不同的感觉，少了一层总是似有若无的隔阂，更加地真切了。

然后是那双眼，那双似水的眸子，湘灵清楚地从寒烟翠褐色的眼瞳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满满地占据了那人的视线，好似除了自己，再也装不下别人的影子。

湘灵的心中蓦地一动。

——那一瞬间，那双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呢？

寒烟翠的手停了下来。

湘灵也没有移开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下，两人就这样长久地对视，周围一片寂静，静得似乎可以听见蜡烛一点点燃尽的声音。

湘灵伸出手，覆上了寒烟翠的眼。

寒烟翠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湘灵的掌心，有点痒痒的感觉，烛火在那一刹那熄灭，她抖了抖，手往回缩了缩，却终究还是没有拿开。

世界无声。

寒烟翠轻轻地笑了，抬手握住了湘灵的手，慢慢地放下来，然后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了一根蜡烛。

重新点燃的烛火，将房内照亮，那火光，似乎比方才明亮一些。

寒烟翠站到了湘灵的背后，一手捻起了几根发握在手心，然后弯下腰来，指了指镜中的身影：“这样漂亮的湘灵，楔子也一定会喜欢的。”本就温柔的声音，因着那人尚在病中，更加地轻了，颇有些虚无飘渺的感觉。

湘灵没由来地一阵心慌，急急地转过头去，却对上了寒烟翠一脸的笑容。

“呵，湘灵是害羞了么？”

略带几分调笑的话语传入耳中，湘灵不由地为自己那莫名的情绪感到有些好笑，便照着寒烟翠的话，细细地打量起镜中的人影。

然后她想，自己也许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刻的画面了。

镜中倒映出的，那样靠近的两张脸，一张上了淡淡的胭脂，明动活泼，另一张却是如此地苍白，放在一起，如此鲜明的对比，平添了一分寂寥。



天亮之后，湘灵就走了，寒烟翠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把她送出了湘月居。

“湘灵加油，早日掳获楔子的芳心哦！”努力地以一种欢快的语调的说着，果不其然见着湘灵红着脸，匆匆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湘灵的身影越来越远，寒烟翠脸上的笑容终是崩塌了。

那个时候寒烟翠的抗打击能力与日后去苦境之时显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于是在收起了笑容之后，她便也只能安慰着自己也好也好，病这一场，不能亲眼去见着，也不至于太难过。

毕竟眼不见为净不是么？

如此想着便步回屋中，和衣躺下，闭上了眼。



放不下还在病中的寒烟翠，湘灵的步子有些沉重，慢慢地向着醉花亭步去。

彼时正值三月柳絮飞，春光无限好，醉花亭各色的花朵开得鲜艳，远远望去，一片鲜花簇拥之下，一人身姿飘逸。

湘灵在那刻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除了那个名字，其余的一切都暂时被抛在了一旁。

——楔子。

长久的憧憬，漫长的等待，似乎在这刻迎来了结果，湘灵停了下来，就这样远远地凝视着那道身影，待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才又迈开了步子。

感到有人靠近，楔子转过身来，柔顺的长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耳后，只余几缕刘海垂在额前，清俊的面容，素色的衣衫不失风度。

“湘灵姑娘，久候了。”

明明是春日，湘灵却觉得阵阵的枫香在空气中萦回不散。



寒烟翠终究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醉花亭。

在湘灵走后，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在不知道翻了几个身后，还是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撑着伞，向着醉花亭步去。

只是去看一看而已，寒烟翠对自己说，只是去看看湘灵有没有安全地到达，看看楔子有没有欺骗少女的心放湘灵的鸽子，看过之后，就回去。

寒烟翠这样想着，就来到了醉花亭，悄悄隐藏了自己的气息，隔了几十步远，向亭中看去。

两道挨近的身影。

稍远的距离让寒烟翠听不太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是从这个角度看去，两人靠得是极近的，她想起了那夜辗转难眠，在脑子里不停打转的画面。

郎才女貌、风花雪月么——

“翠姐姐，我们是好姐妹啊……”

思及此，寒烟翠低低地笑了。

——既已看过了，那便回去吧。

知道她很好，那就够了不是吗？

因为是好姐妹啊。

“只是湘灵，除了是好姐妹，我们还能是什么呢？”



等到湘灵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湘月居的时候寒烟翠已经不在了，碎岛的大臣说王女卧病的消息传回了佛狱，凯旋侯亲自来接，说是要回火宅好好养病，近段时日不便往来，免得传染了去。

湘灵听着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空荡荡的屋子呆呆地出神。

——翠姐姐，我们是好姐妹，你的痛苦，我来分担，我的开心，也想与你分享啊。

那一刻，湘灵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全都落了空。

（待续）

ゆりこ

七

“看罢春色终无味，秋霜丹叶更风情。”

湘灵将这句话反反复复在心中念了无数次，一脸少女怀春的表情光彩四射地让人不忍直视。

楔子和湘灵的三日约会之后，寒烟翠回佛狱静养了一个月才终于又去碎岛探望。那天的天气不错，凉风拂面，依旧是撑着那把黑色的绢伞，她不紧不慢地踱到了湘月居的外头，拦下了想要进去通报的侍女，看着开了满院的百合，径自地发起了呆来。

花是她和湘灵一起种下的。

以前在书上看到对百合的描述，就一直想亲眼见一见，于是缠着凯旋侯弄来了花种，可是佛狱的土壤贫瘠，怎样也开不出花来，让她失落了好一阵子。后来认识了湘灵，一天无意中想起，便将剩余的花种种在了湘月居，不久就发了芽。

寒烟翠还记得第一次开花的时候，湘灵脸上绽放的灿烂笑颜，唇红齿白，美得不可方物。

百合花花姿高雅，亭亭玉立，清淡花香沁人心脾。

寒烟翠想，书中的记载，果然是真的。

于是当湘灵推开房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寒烟翠在一片百合花前发呆的样子。

一月未见，那人似是瘦了些，脸色虽未见苍白，却总是给人一种有些憔悴的感觉，如今在盛放的花朵衬托下，竟好似有些不太真实。湘灵并不是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感觉，以往船行江上，飘渺的水汽遮挡住那人的容颜，她就常常会想，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么？倏忽又忆起那个夜晚，寒烟翠为自己梳妆，说话间，声音飘忽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

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湘灵迈开步子，冲上前去。

“翠姐姐！”

闻得一声呼唤，寒烟翠终于将视线从花中移开，转过头，却不料下一秒已是软香满怀。湘灵扑在她的怀里，收紧的手臂将她的腰身紧紧环住，像是一旦放开了就再也抓不住。

风停了下来。

手中的绢伞落下，在地上缓慢地打了几个转，寒烟翠只觉得空气中的花香似是比方才浓烈了些。

之后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两人一同品茗，看浩淼烟波，远山如黛。

只是言谈之间，湘灵提到某人名字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比如说此刻——

“翠姐姐，你看楔子留给我的这两句诗，是在说……”湘灵兴奋地在寒烟翠面前晃来晃去，就差要跳起舞了。

“是是是，看罢春色终无味，秋霜丹叶更风情，是在说明年的秋天，还要再和你见一次面呢。”寒烟翠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话，“瞧这郎情妾意得……还每天都要说一次，也不会害臊？”

“嘿嘿……”湘灵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就是高兴嘛……”

只是湘灵啊，楔子的那句话，真的不是在说比起清纯的少女，他更中意成熟的御姐？

寒烟翠暗自腹诽着，趁着湘灵低下头的瞬间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恶毒地想，别看楔子那厮一身风度翩翩的样子，搞不好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猥琐男，专门拐骗你们这种未经世事的单纯妹子呢，湘灵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不过想归想，这种话是万万不能在湘灵面前说出来的。

再看一眼已经再次陷入一片粉红世界的少女，寒烟翠微微地叹了口气，很快又惊讶地发现，这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湘灵和楔子么——

现在想起这两人，心中的悲伤似乎已不如之前那般强烈了，是个好兆头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寒烟翠苦笑了一声，习惯这东西实在是可怕，就像她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去扮演一个好姐妹的角色，好姐妹就该对对方的恋爱给予鼓励，适时调侃一番，必要的时候再推她一把不是？看来自己的这个角色，勉强还算是合格的。

由此观之，寒烟翠的抗打击力毫无疑问地已经在湘灵妹子的调教下悄无声息地上了一个档次。

冬去春来，时序变幻，时间是过得极快的，再等过一个夏天，约好的秋季便近在眼前了。

这几日湘灵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兴奋地连觉也睡不着，便又扯着寒烟翠来与自己同住，而比之一年前，寒烟翠则早已是淡定不少，每天好吃好喝地日子过得好不滋润，辗转难眠夜观地形什么的事情也是不会再做了，还经常和湘灵谈着谈着就陷入了梦乡。

于是时间就这样在湘灵的鸡血与寒烟翠的淡定中走到了与楔子约好的那日。

依旧是送湘灵出门，寒烟翠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早就想好的几句玩笑出口，便将红着脸的少女推出了湘月居的大门。

目送着湘灵的背影，寒烟翠只觉得内心平静地有些不像话，不是应该表现得难过一点么？随即又觉得好笑，这样不是挺好，干啥非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苦笑着摇摇头，寒烟翠转身准备去补个眠，早起为湘灵梳妆，现在是有些困了。

可是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湘灵远远的喊声。

“翠姐姐，这一次，要等我回来哦——”

原本平静的心，竟又是有些乱了。

转眼已是两日，湘灵没有回来，寒烟翠一个人在湘月居等着，有些急躁了。

窗外下起了雨，起初只是绵绵细雨，后来慢慢地大了，可以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寒烟翠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拿起伞出了门。

因着下雨的关系，通往醉花亭的路不似平日那么好走，寒烟翠行得极慢，觉得每迈一步都无比地艰难。

回去吧，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若是等会儿看见的是两人依偎着在亭中躲雨的景象，你该是如何呢？

可是不管这个声音怎样地在耳边回荡，寒烟翠都还是没有回头，距离醉花亭越来越近了，脚步越是不由自己控制地往前迈，也许是只有亲眼看见了，才能甘心。

但是眼前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那与她在来路上设想的任何一个场景都不同，寒烟翠看着面前的画面，心中涌上的情绪说不清是悲是喜。

不断落下的细密的雨点，打在跪坐在地的瘦弱身躯上，少女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感到有人走近了，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一片茫然。

——楔子不在这里。

寒烟翠看着湘灵被雨打湿的脸庞，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金色的发丝贴在脸侧，明明应该是明亮的色彩，此刻看来却是那样地黯淡。

“楔子？”颤抖的开了口，那个名字里透着的不确定的试探让寒烟翠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再上前一步，伸手将那人从地上捞起，拉进了自己的伞下，寒烟翠一点一点拨开粘在湘灵脸上的发，认真地望进她蓝色的眼眸。

“我们，回去吧……”

——我来接你回家，好吗？

（待续）

猪攻大爷

抽打无痕……
为什么……为什么……都到了七夕了，一年一度只能见一次的牛郎织女，都比朝夕相处却咫尺天涯的两人幸福得多
回家吧，湘灵，那个人不会为你伤心，不会为你心疼，你不了解他，同样的他也不会去了解你，回去吧，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人

ゆりこ

对不起我坑了这么久结果今天只填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QAQ

八

寒烟翠一直记得那一天，黑色的绢伞挡不住越落越大的雨， 湘灵浑身上下被淋了个透，她扯着少女进了亭子，把对方按在凳子上坐好，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后转了身就准备化光而去。

其实当时寒烟翠只是想雨下得这么大自己根本带不起湘灵，就打算回去给她找几件干净的衣服来换上，免得生病，却不料对方竟如惊弓之鸟一般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衣角，说：“翠姐姐我求你别走，我就只剩下你了，要是你也丢下我了，那我……”

少女的声音颤抖着，到后来竟是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于是寒烟翠放弃了原本的想法，转过身来把湘灵轻轻搂进怀里，说：“我不走，哪里也不去，就一直这样陪着你。”温情地像是情人之间亲密的细语。

雨还在下着。

湘灵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寒烟翠拉着她的手和她并肩在石凳上坐下，甫一坐定，对方的头就靠了过来。

“湘灵？”试探着唤了一声那人的名字，得到的回答只是对方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

少女枕着她的肩膀睡着了，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祥和安宁。

寒烟翠便顿时觉得内心变得澄澈了起来，好似自从发现了自己对湘灵那点不纯的小心思之后，就再也没有如此刻这般平静过，她想还有什么是比现在这样更好的呢，于是也就顾不得对方就这样睡过去了可能会感冒，自顾自地微笑了起来。

所以寒烟翠一直都记得那一天，直到很久以后她快要死了，在耳边不断回荡的，都还是那天亭外重重落下的雨声。

湘灵也还记得那一天。

秋天的醉花亭不似春日那样百花盛放，却也自有一种独特的美感，从亭中望出去，只觉得点缀在花丛中几株枫树的叶子染红了整个视线，湘灵想起曾经与楔子在此相谈甚欢的日子，不免有些恍惚。

众所周知，但凡才子与佳人相处，总是会擦出点那什么火花的。湘灵本就生得漂亮，性子也温顺，再加上在寒烟翠的熏陶下读了不少书，后来更是对一本《荒木载纪》爱不释手情有独钟，反复研读了不知多少遍，自是有些真才实学，完全当得起佳人二字。至于楔子，虽然后来据某知情人士透露，此人不过就一衣冠禽兽，表面上看起来风度翩翩，实则一肚子坏水，常常忽悠得你只有跳脚的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但是彼时在湘灵姑娘眼里那端的却是一个才华横溢、风华无双，所以勉强也算得上是才子一枚了。

当时两人正结束了一段对话，各自占据一方天地独自冥想，才子楔子先生站在亭子外头，一片繁花之中，微风抚起长发，风雅无比，佳人湘灵姑娘坐在亭中，看对方这副样子就起了身子，想走到他身边，许是因为坐久了猛然站起，走了两步竟有些头晕目眩，直直向下栽去，恰巧楔子在此时回头，于是某经典狗血桥段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湘灵缓过劲来，只觉得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淡淡的枫香在周身环绕，她想方才倒下，应是楔子想来扶住自己，不料自己失去了意识，跌到了对方怀里。她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是过于暧昧，在女性地位低下的杀戮碎岛，论及婚嫁之前与男人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是万万不可的，只是那一瞬间，她不知为何竟恍恍惚惚地想起了寒烟翠，她想如果是那个人的怀抱，和现在这个人的会有什么不同呢？这个想法让她一时忘了动作，只呆呆地靠在楔子怀里，愣愣地出神。

后来还是楔子先反应了过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尴尬地咳了两声，说湘灵姑娘，你无恙否？

湘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才记起要脸红，连忙摆了摆手，说：“谢谢，我没事。”脸上的热度却在不断地飙升。

后来她常常和她当时唯一的好朋友好姐妹说起这件往事，只不过略去了中间她靠在楔子怀中却想到了寒烟翠的怀抱这一段，后来说得多了，也就渐渐地忘记了这个小小的插曲。开始的时候，那人听了还会揶揄一番，但是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对方便干脆不再答话，只静静地听着，只有一次，在她笑得满面春风地回忆完之后，寒烟翠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说：“就像是这样靠着么？”

突然靠近的气息让湘灵忘记了言语，她就像当时楔子扶住自己的时候那样只是靠着，听着那人有些加快的心跳，想起了被她刻意遗忘的某种思绪，直到过了许久，才低低地嘟哝了一句：“果然是不一样的……”声音轻得像是只说给自己听。

但是寒烟翠还是听见了，于是她问：“哪里不一样呢？”

湘灵想了很久，觉得自己答不上来，便索性不再去想，放松了精神任寒烟翠抱着：“反正就是不一样……”然后听见了那人的一声轻笑。

湘灵坐在亭子里等着楔子，想起了这些，唇边勾起了一丝笑容，她抬起头来望向亭外，那里依然空无一人。她想天色应该是有些晚了，因为周围的温度有些降了下来。

楔子没有来。

之后又过了一天，她站起来走到亭子外头，以前楔子站着的地方，少了百花的盛放，即使是有红枫的衬托，也还是稍微凄凉了一点。

第三天，楔子还是没有没有出现。

她想起一年之前，楔子在离去的时候，告诉她就算是女孩子，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杀戮碎岛的男人，总是从骨子里就透出那么一点对女人的鄙视，但是那时候，一个男人却告诉她，女人不该只是依附于男人而存在的，那个瞬间她只觉得豁然开朗，她说我们还可以见面么？

楔子想了想，便送给了她两句诗。望着楔子离去的背影，回味着这三日的相处，觉得自己果然是喜欢这个人的。

只是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天上下起了雨，很快就将她的身子淋得透湿，湘灵缓缓地跪坐下去，她想那个带给她希望的人没有来，那是不是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呢？

然后她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楔子？”她试探着问，抬起头来却是看见一人粉红的衣衫。

寒烟翠伸出手来，对她说：“跟我回家吧。”

后来湘灵又偷偷去过醉花亭几次，她想反正也没有约过具体的时间，也许过些日子，那人就来了呢？也曾留过书信，却每每都是失望而回，直到之后入了冬，她才彻底地放弃。

冬至那天她捧了厚厚的几本《荒木载纪》拿到院子里烧掉了，寒烟翠看见了一脸惊讶地问她：“湘灵，你这是干什么呢？”

她顿了顿，说天气冷了，烧点火取个暖，这样就算坐在院子里喝茶，也不会觉得冷了。

寒烟翠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是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寒烟翠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想楔子没有来赴约，定是因为湘灵对那人来说，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书迷，占据不了什么很重要的位子，湘灵这样单方面地喜欢着，日子久了，就总会淡忘，比如说她现在烧了书，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想着想着竟然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湘灵一脸疑惑地望向寒烟翠：“翠姐姐？”

寒烟翠便急急收住了笑，拉了湘灵的手，说：“还是湘灵细心些，风景总是要在屋外看才好看些的，不如现在就去沏壶茶吧，我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

湘灵说好，然后转身往外走去，寒烟翠看着那抹金色的背影，想着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呢。

（待续）

间间wings

其实我也想说，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少啊

间间wings

猪攻大爷 发表于 2011-8-6 12:29
抽打无痕……
为什么……为什么……都到了七夕了，一年一度只能见一次的牛郎织女，都比朝夕相处却咫尺天涯 ...

ゆりこ

越写越挫，在电脑前面坐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就写了这么个东西出来QAQ
本来准备在这章的结尾就让湘灵踏上去苦境追星的道路的，结果还是给拖到了下一章。
顺便，这章中间似乎一不小心被我手滑成侯翠了，但是请相信这篇绝对是寒湘，可能微枫樱一下的，虽然我的确真心喜欢侯翠这对。





九


时序进入冬季，天上断断续续地飘了几场雪，碎岛的雪总是下不大，细细的雪屑却还是铺白了整个屋顶。温度降了下来，在院子里坐得久了手脚都冰凉了起来，于是两人喝茶聊天的地点就向着湘灵的屋子里转移。

湘灵烧掉了书，话题也不再围着楔子转，偶尔提及了，只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但是寒烟翠看着，却始终觉得还是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她还记得两人刚认识那会儿，那人总是喜欢低着头，偶尔抬头对上她，便马上移开视线，一脸的慌乱，后来虽然好了些，但是那双眼睛，却还是茫然的，飘飘忽忽地找不到焦点，让人揣摩不出那双眼睛的主人究竟在看些什么。但是现在再看过去，寒烟翠只觉得那眼里是一片清明，分分明明地倒映着这个世界。

看着这样的湘灵，寒烟翠自是欢喜的，但是思及背后的原因，眼神还是忍不住地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这样，真的是好的么？

“翠姐姐，反正碎岛也冷了起来，不如下次换我去佛狱吧？老是麻烦翠姐姐往这边跑，也挺辛苦的。”湘灵俯身满上杯里的茶，又重新坐回去，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少女柔软的声音打断了寒烟翠逐渐变得消极的思绪，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发，寒烟翠调整了一下情绪，回说：“佛狱里照不到太阳，终年都是阴冷的，指不定还没有你碎岛暖和，没事去那儿作甚？没病的身子也得住出病来。再说来碎岛找你，我心里欢喜，这里风景也美，不知比佛狱有看头了多少倍……”顿了顿，又补充说：“还是说湘灵你其实不喜欢招待我来？”

“翠姐姐这哪儿的话呀！”湘灵一听，立马慌了，两颊都染上了绯红，急急地辩解说：“我只是想总是翠姐姐过来，我却极少过去，翠姐姐生活的地方，我也想多看看啊，不然我这儿全被翠姐姐给看了去，我却是看不到翠姐姐那儿，岂不是太不合算了……”说到后面，竟带上了几分撒娇抱怨的味道在里面，许是自己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寒烟翠看湘灵这副样子，突然想到之前觉得她越来越有这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不由“噗哧”地笑出了声，之前那些黯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觉得果然还是这样的湘灵，要好一些。再看看对方那红透的耳根，笑得越发地不加掩饰了。

“翠姐姐……”湘灵还在小声地抗议。

“好了不逗你了。”寒烟翠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顺了口气，说：“我这不是开个玩笑么，湘灵何必当真，我自然是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

“翠姐姐……”这次的尾音很显然是上翘的。

“要不这样吧，你要想去佛狱看看原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佛狱的气候实在是阴凉，你常年生活在碎岛怕是不习惯，染了什么病就不好了。”看着对方一瞬间又黯淡下来的脸色，寒烟翠在心里偷偷笑了笑，又转了话锋：“但是夏天就不一样了，碎岛的夏天热得人不停地冒汗，佛狱却是凉得很，到时候我再接你过去作客，只当是消暑了。”

听闻此言，湘灵顿时亮了一双眼：“真的？那可说好了，翠姐姐你不许骗我！”

寒烟翠宠溺一笑：“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以待的啊。

当然后面那句话在寒烟翠的喉咙里打了几个转，还是没敢说出来，她想其实感情这东西，有时候也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可以一直这样互相陪伴着，也算是极为圆满了。

湘灵说：“那今儿个翠姐姐也留下来陪我吧。”

寒烟翠歪着头眨了眨眼，说：“好啊。”



跳跃的烛火，照亮了暗沉的房间，湘灵躺在寒烟翠的身边，自顾自地睡着了。寒烟翠翻了个身，正对着湘灵，凝视起少女安静的睡颜。

其实起初的时候是湘灵拉着寒烟翠，要来个秉烛夜谈的。

那个时候湘灵看着昏黄灯火下的寒烟翠，披散了一头黑发，有些妩媚的样子，说：“翠姐姐，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寒烟翠闻言顿了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想来两人相识已有许久，但寒烟翠却是不怎么向湘灵说起自己在火宅的事情的。一来寒烟翠的确不怎么待见火宅佛狱，那个自己生活的地方，她总觉得那里冷情，和自己根本就不在一个频率上，二来也是觉得湘灵那样温暖的一个姑娘，不怎么适合佛狱的黑暗风。但是如今湘灵却睁着一双水灵的眼睛看着她，确实不怎么好拒绝了。

寒烟翠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尽量地挑了一些不那么残酷的事情来讲，比如小的时候母亲讲给她听的睡前故事，再比如她老是躲起来不愿意去练武，所以至今都武力值堪忧，她说记得有一次她躲到了树林里，果真就没人再追来，自己却迷了路，又饿又累却又不敢放松警惕地盯着四周，那是她第一次后悔平日里不好好地听话，甚至还哭了出来，后来是凯旋侯找了来，看见她一身狼狈地蹲在地上抽泣，便赶紧地跑了过来，说：“不要哭，是我来晚了。”然后一把抱起她不断颤抖的身子，“小翠乖，不要再害怕了，我接你回家好吗？”

寒烟翠说着说着，竟自己笑了起来，紧皱的眉头也不知不觉地松了开来：“整个佛狱，估计也就只有凯旋侯那个萝莉控是真心疼我的吧，不过只可惜现在我也不是萝莉了。”

湘灵听着，突然想起上次寒烟翠生病，碎岛的大臣说是凯旋侯火急火燎地跑来接她回去的，便说：“但是他也仍然还是关心你的吧。”果不其然就看见了对方一脸温柔的笑容。

“不过有时候关心过了头，倒像个老妈子了。”寒烟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其实翠姐姐嘴上说不喜欢，心里还是向着佛狱的吧，毕竟是你的故乡啊。”湘灵说。

寒烟翠听了，还是笑着：“也许真的是这样也不一定呢。”

后来两人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些话，湘灵终是抵不住睡意沉沉地睡去了，睡前还不忘念着明年夏天去火宅的事，直说翠姐姐不许说话不算数，听得寒烟翠心里的小花开了一朵又一朵。待对方睡熟了，寒烟翠才借着昏黄的灯火细细地打量起来。湘灵暖金的长发披散着，盖住了脖颈，她便轻轻地握了几根发在掌心，细细地把玩着，想起了曾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寒烟翠觉得自己的心在那刻“咯噔”地跳了一下，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又抓了一束自己的发，一点一点地，和湘灵的发束在了一起，丝丝交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纵使是自欺欺人又何妨呢？就当这是梦一场，起码在梦醒之前，一切都可以是美好的。寒烟翠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越发地轻柔了起来。

就在这时，湘灵的睫毛突地颤了颤。

寒烟翠惊得手一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手中的发也散了开来，她有些茫然地望向湘灵，看对方眼睛还是闭着的，静待了一会儿，只觉那人呼吸依然平稳，想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刚刚松一口气，却听见少女一声低不可闻的梦呓：“楔……子……”

摇曳的烛火在那瞬间熄灭，借着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丝光亮，寒烟翠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散落在床上的发，黑色与金色，界限是如此地分明。

第二天，便传来了楔子入狱的消息。

（待续）

猪攻大爷

望无痕佳佳……其实……其实我也苏过侯翠（喂
但请相信我我现在对寒湘一片赤诚金不换！

ゆりこ

正文填不出来，却搞了个枫樱的番外，本来是送给另外一个姑娘的生日贺文，和正文的关系也不大，但是后来想想也算是对寒湘的true end有那么一点点的交代，就还是发过来了。
脑细胞短缺想不出什么好梗只有把仙山和放花灯这几个被写烂了的东西又拿出来写了一遍，而且花灯那里其实和正文有个呼应只是正文暂时没写到那里，所以以后在正文里也会放花灯的，请大家多担待担待，不要看烦了OTL
最后，取名无能这题目其实也没什么含义，而且最后烂尾了，慎入吧。





番外《流云》（枫樱）


仙山同人界的大手枫岫主人近日来觉得自己十分地苦逼。

自从他移民仙山之后，才认识到山上真是一块宝地，有山有水有美人，虽然这众多的美人嘛，目前来说对他还构不成什么吸引，但是看到在山下动不动就拔刀提枪、直相杀到天地变色的一群人在这儿居然相处地如此和谐，麻将搓了一桌又一桌，顿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地在心中后悔着怎么不早点上来——这里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世界啊！

于是枫岫主人二话不说，立马迫不及待地置办了一处房产，过起了逍遥自在的惬意生活。期间他难耐寂寞重操旧业，以“风流紫柚子”为名发表众多同人小说，描述山上山下男男女女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葛，受到了人民群众的狂热追捧，每次出本的完售速度让一干小透明难以望其项背，迅速晋升大手席位，此暂按下不表。

话说枫岫主人这日子是过得滋润了，却总是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不是那么完满，他先是看着周围一对对情侣档相依相偎你侬我侬，后又瞧瞧自己笔下的主角们个个缠缠绵绵到天涯，便感到了一阵巨大的不平衡。于是继薄情馆的仙山分店开张，阿多霓之音响彻天际，魔王子携其副体赤睛粉墨登场，火宅居民区陷入一片低气压的新闻传遍仙山之后，枫岫主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么点儿波动，悄悄地拉了寒烟翠到墙角展开了一场秘密对话。

“我说寒姑娘，你上来之前就真没打探到一点你家侯的消息？你看这眼见着魔王子这厮都上来了，拂樱他根本就没有不来的道理啊！”枫岫说这话的时候是惯例的羽扇半遮面，可是不管他怎么故作神秘，也掩饰不了那股羡慕嫉妒恨的劲。方才他去找寒烟翠的时候，正巧撞见了她和湘灵在树下抱作了一团，再联系到现在自己孤家寡人的处境，心里正酸着呢。

寒烟翠瞧他这副样子，便把他心里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在心中冷笑一声，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家侯自有他的福气，你当谁都和你一样霉运缠身，搞不好被魔王子关在噬魂囚里的时候另有奇遇，现在在山下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呢。”然后预料之中地瞧见了枫岫明显黯淡下去的眼神。

寒烟翠顿时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叫你打扰我好事呢，刚才差那么一点就可以亲到湘灵了。这样想着，更加觉得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他，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据说现在山底下那是不谈恋爱都不敢出来混的，侯他现在说不准还正和谁展开了一段金玉良缘，就等着抱萝莉了。”

枫岫一听，更觉凉薄，只见他尴尬地扇了扇手中的羽扇，回道：“如此，便不打扰寒姑娘了，枫岫告退。”回身的时候扇子上很适时地飘了一根毛下来，为羽扇的主人那黯然神伤的背影再添一分凄凉。

于是枫岫主人便深深地觉得这日子太他妹妹地苦逼了。

又于是苦逼的枫岫主人宽面条泪地握拳望天，决心要报复涩会。

只不过世事总难料，鉴于其一向不怎么靠谱的人品，在那伟大的报社大计实行之前，苦逼的枫岫主人苦逼地病倒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彼时他刚刚在街边一个没有卫生许可证的小摊上吃了一碗麻辣烫，正心满意足地摸着饱饱的肚子准备回家填坑，誓要写出一部瞎狗眼的大作来回报书迷长久以来的支持，结果前脚才刚迈进门，后脚便开始上吐下泻、腹痛不止，枫岫主人掐指一算，暗叫不好，这分明是食物中毒之症状！却是追悔莫及，在阵阵不适之中，意识已是渐渐离他远去，在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便是，已经死过的人，再死一次，又会是怎么样呢？



感知逐渐回归身体的那一刻，枫岫感到一阵凉风拂面，他睁开眼，正看到天际流云。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这里并非他仙山上的家，但是空气中的气息又分明是熟悉的，枫岫主人起身，环顾了一下周身的环境，绿水青山相映，还隐隐有清淡花香，确实是个好地方。

他看着这样的景色，有些恍惚地想起从前，有点久远的过去，他刚刚踏入红尘世间，和拂樱还互称一句“好友”，自己也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常常逗得那人双颊染上红晕，偏过头去自顾自地赌气。那个时候枫岫看拂樱红透的耳后，自喉间溢出愉快的笑声，竟破天荒地认真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便带着这人退隐吧，他们隐居的地方，也必要山水环绕，空气之中清香四溢。

枫岫想起这些，唇角带笑，却仍是不明白。

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呢？

然而这个问题却并没能困扰他多久，他马上就找到了答案。

先传入耳中的是草地被踩踏的声响，随后便是少女明快的腔调：“斋主，今天晚上也要做甜点给我吃哦。”

一瞬间变大的风势，枫岫觉得四肢都被冻结，随后又有些想笑，仿佛是有什么细微的声音乘着风声在耳边萦绕，回转不息。

——斋主，今天晚上也要做甜点给小免吃哦！
——哈，今天晚上的甜点，可别忘记留一份给吾了，有一段时间没有尝到好友的味道，吾甚是想念啊！

风过留痕。



枫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拂樱踏进家门的。

数十分钟之前，他偶遇拂樱与小免，便立刻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迅速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衫，惯例地举起羽扇，遮住了自己那有些恶质的笑容，一副颇为欠扁的样子转过身去，笑道：“拂樱好友，久见了。”

一秒、两秒、……、十秒、……

时间就这样漠然流逝，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一大一小就那样按着原本的行进路线淡定地前行着，仿佛根本不为他的出现而惊讶。

枫岫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就算拂樱可以做到漠视他的存在，小免也是万万不可能如此这样对待他的啊，以往看见他不都是迫不及待地就扑了上来？难道是在仙山上的日子过得太过闲散，以至于他身体发福往日风采不在，不能吸引少女的目光了？这样想着他便迅速低头审视了自己一番，嗯，很好，没有什么问题，仍然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于是枫岫主人不甘心地重新摆了个pose，唤道：“小免，许久不见，枫岫大哥对你很是想念。”

仍然没有回应。拂樱牵着小免的手，就这样直接穿过他，往前走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枫岫的大脑在那个瞬间急速地运转着，在眼珠子转了两圈之后，他终于理清了现在的状况——在仙山那边昏死过去的后果便是又回到了苦境，只是因为他已经是死去的人了，所以即使回来了，常人也是看不见他的。

在认清这个现实之后，枫岫只忧伤了短短的那么几秒钟，随后便又一眨眼睛勾起了嘴角，跟上了拂樱和小免的步伐。

于是现在展现在枫岫眼前的赫然是一幅艳丽景象。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人的视线，水雾之中，隐约可见一人身影。拂樱整个人泡在水中，平日里束起的发披散下来，丝丝墨绿的发丝漂散在水面上，鬓边的几缕沾染了水汽，柔顺地贴在了脸侧，身子没入了水中，白皙的肩膀却露在了外面，将现未现无疑更是一种诱惑。

枫岫仗着对方现在看不见自己，便大着胆子这样毫不避讳地凝视着拂樱。

在仙山上的时候大约听寒烟翠提起过，说是拂樱被挑断了经脉废去了功体和声音关进了噬魂囚，如今看来却是活动自如，想必也确是有一段奇遇，只是失去了功体，想来是再也无法变回曾经的那一身粉红了吧。

“你不是他，你是凯旋侯。”

枫岫看着如今的拂樱，突然想起了以前说过的这样一句话，他把视线移到了拂樱左眼下的黥纹，曾经觉得那是狠戾的，透着一股子让人压抑的杀气，现下看来竟添了几分妩媚。拂樱的脸颊染上了点点红晕，枫岫看着便摇着扇子笑了起来了。

其实他从来都知道，不管是那个在拂樱斋里养着萝莉的粉红兔子，还是那个号称“战无不胜”的凯旋侯，都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当时说了那样的话，也只不过是欺骗自己让自己好过一点的借口——你看，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不会这样让我伤心，所以你不是他。

可是怎么不是呢？

他想起之前拂樱宠溺地牵着小免的手，眼神里满是温柔，他就知道，他还是他，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还是那个拂樱。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自己也都还是，想要尽可能多的，再看他几眼，好在今后漫长的看不到他的岁月里，不至于忘记了他的样子。



枫岫看了拂樱一夜。

丝丝的阳光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时候，小免就敲响了房门。

“斋主斋主，不是说好了今天也要带我去镇上玩的吗，怎么还不起来啦！”小姑娘很有活力的声音响彻了耳畔。

他还记得以前，拂樱的作息都是很规律的，除非前夜做了某些运动，否则像现在这样的时间，早就是起了床备好了早点，而如今……枫岫转头看向还赖在床上睁不开眼的拂樱，不由低垂了眉目。

就算伤是治好了，也还是落下了病根，身子只怕是大不如前了吧。

拂樱在床上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不敌小免的吵闹起了床，等洗漱完毕，已是烈日当空了。

“斋主快点啦，我们先去买东西，然后回来做花灯好不好，小免晚上想放花灯。”

“小丫头还是这么能闹腾。”拂樱有点无奈说着，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摸了摸了小免的头，然后牵起她的手就向集市步去。枫岫在后面跟着，看着前面的一大一小，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满足。

傍晚的时候，枫岫才跟着两人从镇上回来。

小免买了很多的彩纸，各种各样的颜色，不过还是以粉色居多，小姑娘的手依然是不巧的，于是把这些纸加工成花灯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拂樱的身上。拂樱折着花灯的时候，眼神是极为认真的。

枫岫看着，想起以前有一年夏末的夜晚，河面上漂了满满的明黄与紫色的花灯，岸边的孩子们看见了直拍着手说好看。彼时他正深陷与寒烟翠、禳命女、南风不竞之间的感情纠葛，拂樱见了不由地“啧啧”了两声：“你瞧，这紫色和黄色摆在一起还真是适合啊！”

“哈，好友此言差异，吾倒是觉得紫色还是要和粉色的摆在一起才比较好看。”说这便斜眼去看拂樱的反应，不出意料地就瞧见那人红着脸把头别到了一边。

枫岫说：“好友，不如咱俩也去放几盏灯吧，紫色的和粉红的，保准比这漂亮。”

后来拂樱是怎么回答的呢？枫岫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谁要和紫色的摆在一起啊”，反正到最后灯也还是没有放的。如今枫岫看着拂樱这样认真的样子，却觉得他越发地可爱起来。

等太阳落山的时候，拂樱已经折了满满一篓子的花灯了，枫岫眼尖，在那满目的彩色中一眼瞥见了一盏紫色的，立马摇着扇子得意地笑了起来。

牵着小免步到河边，拂樱蹲下身点亮了手中的花灯，一盏一盏地放到了河里，小免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亮了满目的灯火，说：“真好看。”

拂樱没有回话，枫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停留在那盏紫色的上面，柔和了眼光。

两人一魂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漂满了花灯的河面，不说话，时光宁静而美好。

后来还是小免开了口：“斋主，你说枫岫阿叔他也看得到这么美的花灯么？”

枫岫觉得拂樱像是僵了僵身子，不过很快就以有些沙哑的声音回说：“嗯，你枫岫阿叔也一定看得见的。”

小免闻言又说：“斋主，你总是说枫岫阿叔只是走上了和你不一样的路，那他还会回来吗，你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么？”

拂樱这次不再说话了，只是凝视着河面，一径地沉默着。枫岫也不再看着那些个花灯，而是把视线移到了拂樱的身上。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枫岫以为拂樱不会再回答了，那人有些低沉的声音才伴随着夜晚微凉的风传了过来。

可是还来不及去听清，枫岫就觉得神识一阵恍惚，再回神，已是又上了仙山。



枫岫主人睁眼，看了看周身的这阵势，许多人挤在他本就不大的房间里，为首的自然是湘灵，看他醒来，姑娘立马哭得梨花带雨：“先生，你总算是醒了啊，你要是醒不来，我们这些等着你填坑的人可该怎么办啊！”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条手绢擦去了眼角的泪，一旁的寒烟翠见状连忙将她拉进怀里，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说：“湘灵别哭了，这人也醒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也好让先生休息休息，再说你哭成这样，我也心疼啊。”

枫岫在一旁看着，一副“闪瞎了我狗眼”的无奈表情。

后来众人又寒暄了一番，便各自散去了，枫岫估摸着是有姑娘上门来催文看他倒地不起浑身痉挛，慌慌忙忙去找了人来把自己给救了回来。

枫岫想起自己昏死过去的时候竟穿回了苦境，还见到了拂樱，颇有点浮华一梦的感慨，只感觉这梦实在是醒得太快了。随即又想起小免的那个问题，自己原也是有个答案的。

之后的日子又回复了一片平静无波，枫岫主人因食物中毒事件而窗了一次本子，之后便放弃了原本的报社想法，一连写了好几篇甜文治愈广大人民群众，只不过这本子窗了一次就会想要窗第二次、第三次……是故之后枫岫主人又数次光顾那家小摊，却再也没能中个什么毒，更遑论回到山下了。

起初的时候枫岫主人还颇为失望，不过后来倒也看开了，他想起了那晚花灯璀璨，拂樱回答小免的几句话，那其实原也是自己想说的。

“就算殊途，也总可以同归……”

于是他也就安分首己地在山上等着，既然那人都这样说了，那便总有一天是会来找他的。

而后又是许多年，在时间的概念对山上的众人越来越模糊的某一天，枫岫眼中拂樱的身影，却是越来越清晰。

他一摇羽扇，嘴角带笑地对上那人微微上扬的眉梢：“好友，久见了。”



（完）

猪攻大爷

明天是我生日了（望天）
亲爱的你真的不考虑再更一段寒湘吗（含泪问青天）

藍月

任何配對都好,只要給我圓滿的結局就行了啦~~~

ゆりこ

好久没有来更新了，之前一直比较忙，网络也出了点问题连不上网，后来干脆电脑都不在家里了。
今天下午别人把我电脑送回来，就想赶着在中秋节之前更一篇，但是就目前这个发展实在治愈不起来。所以很抱歉还是个虐，而且写得比较仓促，以后再来慢慢改。
最后，祝中秋快乐。




十


湘灵终究还是没能去火宅佛狱。



寒烟翠踏进房间的时候湘灵正对着桌上的一杯茶兀自地发着呆。初春的寒意穿过敞开的窗户渗透进每一丝空气，占据了整间屋子。寒烟翠走上前，解下自己白色的狐裘搭上湘灵的肩，顺手拍了拍她的背，低低地喊：“湘灵……”



似乎自从得知楔子入狱的消息之后，湘灵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常常在桌前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也不干别的，就是径自发着呆。时间在无声的叹息中悄然流逝。

楔子被关之后，当时风靡整个四魌界的《荒木载纪》便被列为了禁书。寒烟翠曾经试图从凯旋侯的嘴里问出点什么端倪来，因为据说楔子的通缉令，是整个四魌界一同签发的，不过很可惜的是任她说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从侯府出来的时候，寒烟翠心中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捞到不说，还被教导了一番，让她以后没事儿就少往碎岛跑了。于是她便觉得凯旋侯真不愧是四魌界的萝莉控代表，眼里看得到的永远就只有少女的青春，一旦脱离了萝莉的范畴，就再难得到他的垂青。不过等走了几步路冷静下来之后再细细想一想，又感到释怀了。她想楔子的死活本就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她也只不过是心疼湘灵，才想着帮忙打听打听，但是湘灵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被关进了牢里的作者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读者，他们之间的缘分大抵也只有这么浅了，今后陪着湘灵的，终归还是自己。

这样想着，寒烟翠便觉得不止是释怀了，简直就是满腔的愉悦克制不住，喜上了眉梢，看得一旁的副体小狐直打寒颤。



凯旋侯是劝过她让她多在火宅呆呆，少去几趟碎岛的，但是寒烟翠没打心里过，门是照样串的，好像那里才是自己的家一般。于是每当寒烟翠熟门熟路地走进湘灵的屋子，看到的永远是一张没有多余表情的脸和一双茫然的眸子。

“湘灵……”寒烟翠于心不忍地喊了一声少女的名字，没能得到回应，于是她认命地自顾自去关了窗子，将冬末春初的寒气阻隔在窗外，走到桌边坐下，自己满了一杯茶。

不止是杯里，壶里的茶也凉了。寒烟翠略微推算了一下今天湘灵发呆的时间，终是忍无可忍地抓过湘灵有些冰凉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湘灵。”

不知道是手上覆上的温度还是那声不同于平日的温柔而是有点尖锐的呼喊，湘灵终于回过神来，向着寒烟翠望过去，对上一双有点晦暗的眸子。

寒烟翠有点后悔了，她觉得也许她是该听凯旋侯的话少来点这儿的，省得看着湘灵的这副样子，自己心里难受。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万万不可能真的就这样丢下湘灵不管的。她想世人所说的烂好人大约就是自己这型的，明知自己会吃亏，也还是见不得别人难过，当然对她来说这个别人是只限于湘灵的。

这样想着，寒烟翠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递到了湘灵的手里。湘灵低头去看，只见那封面上赫然印着“荒木载纪”四个大字，不由一惊，又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死死地盯住寒烟翠的脸：“翠姐姐？”

寒烟翠看她眼里总算是染上了一点生气，心里觉着了一点安慰，但是更多的似乎还是苦涩，她说：“这书是我偷偷帮你留下的，也没人知道，你小心收着，别被人发现了。”

湘灵还是不解，视线在书上和寒烟翠的脸上来来回回，寒烟翠便又补充道：“楔子如今也是再不可能写书了，你若是喜欢他就留着吧，也算是做个慰藉，只是…只是……”

寒烟翠顿了两下，却觉得话突然接不下去了。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那瞬间的思绪来得太快，并且很快地就消失无踪，她没能抓住，于是这个话题也就这样断在了那里。

后来寒烟翠又说了些别的什么。

湘灵安静地听着，眼神闪烁了很久，最后还是停在了那本《荒木载纪》上，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四个字，眼神又重新亮起了光彩，于是寒烟翠就笑了。

寒烟翠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微笑，实在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她的这个笑容也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在湘灵接下来的一句话里崩塌了。

湘灵回握住寒烟翠的手，眼里是寒烟翠从来没有见过的色彩，她说：“翠姐姐，我——”



从初冬到初春，也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湘灵回想起来，却觉得无比地漫长。

她已经不能很完整地回忆起当初在听闻楔子入狱之后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只记得在那之后的每一天，她的世界里暗沉的灰色。

楔子是犯了什么样的错才入狱的呢？

他在狱里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呢？

他当时是不是因为被追捕了，才不来赴自己的约呢？

各种各样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涌，最终纠结成一团，让她深深地皱起眉来。

寒烟翠还是常常会来看她，天气日渐地冷了起来，每次寒烟翠来的时候都是一身的风霜，有时候看着她发呆，会努力唤回她的思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更多的时候都是安静地看着她，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喝一杯茶，再起身离去。

这天寒烟翠来找她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本早就被列为禁书的《荒木载纪》，和一个让她欣喜的消息。

而她也在这一天做了一个决定。

那时寒烟翠把书递到她的手里，让她好好收着，到后来声音似乎变得有点颤抖，话也生生断在了一半。湘灵的目光在寒烟翠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就见那人抿了抿唇，别开脸去。

方才寒烟翠说这书给她，勉强算作一个慰藉，只是……

然后话就停在了这里，寒烟翠没有接续下去，湘灵耐心地等着，却没等到后续，反而是寒烟翠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她说：“湘灵，楔子逃狱了，和邪天御武一起去了苦境。”

湘灵蓦地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寒烟翠，见对方一脸地认真，丝毫不是骗她的样子，于是她低下了头，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荒木载纪”四个大字上面。

那个想法冒出来不过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而作出决定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但是湘灵却觉得那好像是耗尽了几百年的光阴，以及自己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一点一点积累而来的勇气。在那一刻，她确实是想了很多很多，比如说以前，寒烟翠曾经对她说过的“私奔”。湘灵一直觉得那是一件太过美好的事情，虽然现在楔子已经逃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但是独自一人“私奔”去追寻那人似乎也未尝不可，她不知道这瞬间产生的自信来源于哪里，只是一味地相信着，只要自己努力一点，就总有一天可以追上那人的脚步。

于是她的眸子一点一点明亮起来，紧紧地回握住了寒烟翠的手，说：“翠姐姐，我想去苦境找他。”



湘灵提出来的请求，寒烟翠是从来就不会拒绝的。对于这一点，寒烟翠向来是觉得十分懊恼的，但是她总是一边懊恼着，一边就答应了。比如说现在。

“记住了，在见到楔子之前，一定不能接触到别人。”抓着湘灵的手，寒烟翠不知道第几次地重复着嘱咐。

她还记得那一天，湘灵对她提出想要去苦境的时候，自己胸中轰然炸开的悲伤。

她看着湘灵认真的双眼，里面盛满了对于未来的期待，握住自己的双手似乎是有点颤抖，但还是紧紧地攒着没有放开。寒烟翠想，究竟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湘灵才能下这样的一个决定呢？

寒烟翠想起了许久之前，曾在书上看到过的阵法，只要用那个，就可以将湘灵送去苦境。

那一瞬间，寒烟翠其实是格外清醒的，她想若是湘灵真的去了苦境，那么自己就连在身边陪伴她都做不到了，所以绝对不能答应。

这句话不断地在寒烟翠的脑子里打着转，让她慢慢地苍白了脸色。

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帮你。”

寒烟翠十分肯定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清醒的，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回忆起这一刻的时候，也依旧这样坚定地认为。

——正是因为太过清醒，所以才看清了自己的求不得。

于是那一天，寒烟翠答应了湘灵的请求，然后现在，她拉着她的手，送她去苦境。

阵法启动之后，湘灵的身影就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寒烟翠看着湘灵慢慢变模糊的身影，脑中的思绪混乱万千，她想起了那个初冬的晚上，湘灵在柔和的灯光下说来年的夏天要去火宅做客，翠姐姐你不要骗我。

寒烟翠想，我从来就不骗你，可是你怎么就骗了我呢？

其实湘灵的脑子里也是乱的，她看着寒烟翠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地消失，不可抑止地红了眼眶。

她努力地睁大了双眼，看着寒烟翠模糊不明的身影，她觉得那人好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就死死地盯住了不放，可最终也只抓住了寒烟翠脸颊滑落的泪水，以及绛唇开合之间，无声的叹息。

——湘灵，夏天的时候，不是要来佛狱找我吗？

湘灵张了张嘴，拼命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看着对方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了。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

（待续）

猪攻大爷

情不自禁的泪落，求不得，求不得，不是求之而不得，是连求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有风拂过

翠姐各种苦逼= =

ゆりこ

趁着中秋还没过再来更新一段，算作礼物吧，大家节日快乐。
我好像每次一写柚子就忍不住吐槽。




十一


在四魌界的时候寒烟翠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固定在火宅佛狱和杀戮碎岛。小时候她就呆在佛狱，后来认识了湘灵，在碎岛的时间反而长了。但是她没有去过慈光之塔，也没有去过诗意天城，所以在到苦境之前，她只见过佛狱终年晦暗的色调以及碎岛总是闪烁着星光的夜空。

初到苦境的那几天，寒烟翠是极为不适应的。就像是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双眼早就已经适应了一片漆黑的环境，突然照来的阳光，反而让人觉得刺眼。

寒烟翠花了一段时间来习惯。当眼睛不再因为明亮的光线而感到刺痛，她开始觉得苦境真的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日升月落，昼夜交替，四季轮回，这些都是她过去在四魌界，所见不到的景致。她站在温柔的阳光之下，感受着四周清新的空气，想起了那个总是一身暖黄的少女。

距离送湘灵来到苦境，已过去百年光阴。

寒烟翠还记得送湘灵离开的那一天，自己再也抑制不住而滑落脸颊的眼泪。她想湘灵一定是看见了，因为她当时分明瞧见湘灵伸出了手，慢慢地靠近自己，动作轻柔地像是要抚去她眼中不断落下的泪水。

但是湘灵没能碰到寒烟翠的脸。在指尖无比接近的那一瞬间，对方模糊的身影终于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因为一直都盯着那人在看的缘故，寒烟翠很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瞬间，湘灵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情绪。

泛红的眼眶，眼中满满的，全是落寞。

最开始的那几年，寒烟翠常常会回忆起那一刹那自湘灵的眼里透露出的感情。她反反复复地想着，企图找出哪怕一点不同于失落的情绪。像是喜悦。她觉得湘灵必然是高兴的，去往苦境寻找她喜欢的人，然后两人并肩而行长相厮守，怎样想都是幸福的未来，也是那人一直一来所期待的。

但是没有，任她怎样竭力地回想，都只能记起那双泫然欲泣的眼。

后来很多年过去，那双眼也开始变得模糊了，寒烟翠才终于是自我安慰般想着，也许去见楔子的喜悦终究还是比不上即将离开自己的伤心，毕竟是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好姐妹，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的陪伴，总该是难过的。或许还夹杂着一点对于未知未来的迷茫。

寒烟翠想着，总算是觉得豁然开朗了起来，但是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带着点沾沾自喜的味道。她想湘灵这样的情绪大概也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很快便会被重见楔子的喜悦所取代，而自己终归也是舍不得那人难过，总恨不得在所有的时间里，她都可以是笑着的。



在湘灵离开四魌界去了苦境之后不久，凯旋侯跟着也去了那个地方。凯旋侯走的时候是极为秘密的，事实上这件事也不过只有几个高层的领导者知道。他走的那天没有来和寒烟翠告别，寒烟翠一觉睡起来的时候，凯旋侯已经不在佛狱了。寒烟翠想，自己关心的人，关心自己的人，终究都是渐渐离自己远去了。

之后的时间，便有些一成不变了。

湘灵去了苦境，碎岛再没什么自己想要探望的人，所以寒烟翠也不再过去，只整天在佛狱呆着。她依旧是不喜欢练武的，所以武力值也没什么长进，只是慢慢地弹出来的棉花带了毒，一碰着了便是致命。平日没事的时候，寒烟翠就看看书，最后得了个说服者的称号。

封号下来的那天她是没有多少激动的。在佛狱，人们看重的从来只是你的称号是什么，而不是你的名字。但是寒烟翠不喜欢佛狱，所以这些对于她是构不成什么影响的。然后时间过去百年，寒烟翠才终于后知后觉地由衷感谢着当初赐予了自己这个称号的父王。

那一天在大殿之上，咒世主表示许久之前埋在苦境的暗桩传回了消息，说是打通两界通道的时机到了，而戢武王也提出请求，希望佛狱帮忙找寻百年前擅离碎岛去往苦境的王妹。然后他扫视了一圈底下站着的一群XX者，说，有此意向的人就上前来证明你的实力吧。

后来寒烟翠得到了这个机会。当然这个机会并不是她走后门得来的，就算她是王女，可是咒世主看重的向来只有能力。于是寒烟翠就斗志满满地握着那把渐渐转红的伞站了出来。虽然说吧这寒烟翠的武力值是不怎么样，但是那带毒的棉花还是成功地把她对手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最后寒烟翠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同行的还有仲裁者和代行者。仲裁者长得十分猎奇，而且从以前开始就和寒烟翠互相看不顺眼，代行者虽然算是个美女，但是太过冷淡了。不过这一些寒烟翠也依旧是不甚在意的，从她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其余的，借当时已经四处闻名的温泉爱好者香独秀的话来说就是，全是浮云。



在被传送到苦境的过程当中寒烟翠想了很多很多，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避免等会儿见到湘灵和楔子在一起的时候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由此可见，寒烟翠是一碰上关于湘灵的事情就脑袋不带打弯的，她压根就没想过湘灵追不到楔子的这个情况，白白忧伤了那么多年。

于是当寒烟翠来到苦境，没有见到湘灵，只看到了一个楔子的时候顿时就懵了，湘灵呢？

其实当时的楔子已经不叫楔子了，他不知道打哪儿去整了个容，还改了个特别没品的名字，叫枫岫主人，其背后的猥琐心思简直让人不忍猜想。

寒烟翠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枫岫主人的真实身份。这个世界上除了深爱着楔子灵魂的湘灵之外，寒烟翠恐怕是唯一一个不把他层层的伪装当回事，一眼就可以看透其内里的人。当然到了后来事实证明具有这个能力的还有一个人，他在苦境被叫做拂樱斋主。而对此寒烟翠和拂樱斋主同时嗤之以鼻地表示，就他那深入骨髓的装逼气质，别人那是想学都学不来，认错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知道了枫岫主人极力掩藏的身份的寒烟翠将他半路拦截了下来。

彼时她已经在六出飘霙里见着了变成石像的湘灵，于是特来寻找枫岫主人寻求帮助。她想凭借着当初他和湘灵的三日相处，怎么着也该出手相助才对的，至于在枫岫主人出手相助之后会不会顺带拐走了湘灵，这个当时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神棍的心思永远是不可猜测的。

在听完寒烟翠幽怨的诉说之后，枫岫主人只是一摇羽扇，一脸无辜地表示，湘灵是谁？在下好似并不认识此人。气得寒烟翠牙痒痒，恨不能直接往他身上裹棉花。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就传了开来，一次拂樱斋主去寒瑟山房找他，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这个上面来。

拂樱斋主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他，问：“哟，如此这般的美女需要好友的帮助，好友怎么忍心拒绝呢？”

枫岫主人闻言依旧淡定地摇着羽扇，不紧不慢地说：“我这不是担心好友吗，若是那化成石像的女子变回来之后见我如此风流潇洒进而爱上了我，那拂樱斋就直接可以酿醋了，满屋子的酸味，好友如何住得下去？”

拂樱斋主立刻就炸了毛，一花盏摔到了枫岫主人的脸上：“听你扯淡呢，你就别恶心我了成不？”

枫岫主人慢悠悠地把从脸上滑落的花盏拿在了手里，然后理了理乱了的刘海。拂樱斋主伸手过来要把花盏要回去，枫岫主人就顺势握住了那人的手，一双炽热的眼睛牢牢地盯住了对方的脸。

拂樱斋主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微红了脸低下头不去看他，两人就一直这样僵持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拂樱斋主突然低低地开口说：“若是你真的可以救她……就救了吧……”



然后枫岫主人就果真去救了湘灵。不知道是因着拂樱的这句话，还是来自于寒烟翠的威胁，或者两者都有。前面已经说过了，神棍的心思永远是常人难以揣摩的，所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恐怕还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枫岫主人看见面前的石像慢慢化作一女子形貌之后就拍拍手走人了。寒烟翠在后面想要拦他，但是没拦住。

等枫岫主人走远了，湘灵才终于完全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也许是化作石像的时间太过长久了，初恢复过来的时候身子有点疲软无力，堪堪地就要倒下去。寒烟翠见状急忙上去扶住她，却不料被撞了个满怀。

时隔百年，终于再次拥抱住湘灵柔软的身躯，寒烟翠只觉眼眶一热，似是要落下泪来。

（待续）

藍月

小翠是個真正懂愛的人......

清水菱

我也来看了，很不错，收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