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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罗黄】爱本祸劫(虐~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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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4 17:58:4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爱本祸劫
(黄泉篇*祸)
如果不是爱,岂会走到如今。
如果不是爱,岂会陷入这个地步。
到头来,不过一场祸劫……
也许只是他自己的。
火烧得炽烈,身体却在止不住的冰冷下去。
心还在悲鸣地念着什么?孤独,如今,一人,谁也不在。
遗言吗?那么……
罗喉,祝你忘了老子……

1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争吵了,黄泉重重一摔天都董事长办公室大门,怒焰炽盛地离去,
工作上的事,即使他再多的不满与分歧,到最后仍不得不妥协与服从。
直至下班两人都没再联系,虽然他们办公室只是一墙之隔。
门被打开,黄泉抬头一瞪,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
“黄泉,下班了。”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要加班!”没好气地吼了一声,埋头懒得再理他。靠!不就是被你害的。
虽然表现得十分冷淡,但是黄泉的耳朵还是灵敏地竖着,门被轻轻关上然后是他沉健的脚步声逐渐往电梯方向远去……当然没指望他会留下或者别的什么,但是这样决然还是让黄泉心里一阵颓然。
他一个人在公司呆到很晚,直到胃一阵抽痛他才抬头看了看窗外,夜已经浓成黑墨,看了看一直安静的手机,黄泉起身离开。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了,客厅的灯开着却没人。黄泉心想还是回房翻胃药比较重要。刚上楼梯,就撞见罗喉从曼睩房里出来。
“曼睩有点发烧。”罗喉不咸不淡地跟他说。
君曼睩是罗喉四弟君凤卿的女儿,一年前她母亲出车祸过世,君凤卿又忙于工作,两岁的小曼睩便被罗喉一手接过,小女孩见到他还有点怕怕的意思,但是见到黄泉就不一样,扑地一下抱住黄泉的腿,嘴里甜甜地喊着:“兔子哥哥!”黄泉记得当时自己嘴角一抽。此后小曼睩便整日屁颠屁颠地在大伯与兔子哥哥两人的办公室之间玩耍,那时是公司还没至于忙到连分个神照看小孩都没有时间的地步。后来天都业务直线上升才不得不请了保姆看顾。
“没事了吧?”黄泉担心地一问。为什么不早叫他回来?这句却没开口。
“没事,刚睡了,她还想等你回来的。别担心。”罗喉搂着他的肩往两人卧房走去,“你晚饭吃过没?”
“吃过了。”黄泉若无其事地回到。

因为妖世浮屠的合作案再次把两人的关系推向争执的沸点或者反之——冰点。
罗喉不会跟他吵,永远平稳的音调跟他人一样。黄泉再大声的怒吼都只能换回他极平淡的语调。
这样很没意思,黄泉觉得,至始至终都只是他自己跟自己呛声,所以他索性也收起了自己的声音。
在办公室空做着毫无意义的工作,黄泉突然想问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瞥了瞥压在抽屉底部的设计图,想当初自己做设计的日子是何等惬意悠然自在,而如今这副年轻有为羡煞旁人的职业金领只是把自己困顿在这间即使装潢再奢华也空间有限的屋子。
怨谁呢?
是谁当初一时脑热爱上那根万年不开化的萝卜?
——靠!罗喉,老子就是看上你了怎样!就算再没分量,你左胸那个地方,我住定了!
是谁偏偏又被爱冲昏头地放弃自己的理想去追逐他的脚步?
——黄泉你想清楚,当真要为这份没有人看好的爱情去放弃你大好的前程?这是大哥反复的质问。
公司的内部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很熟悉的分机号,隔壁的。
“干嘛!”这个时候你吵什么!
“黄泉。”还是这种该死的语调。
“有话快说。”
“妖世浮屠的案子,我亲自做,你不必插手了。”
“……”靠!这又算什么!“知道了。”立马摔了电话,黄泉想他这双拳头应该能把与隔壁的那堵墙轰渣。当然他没这么做,而是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反正都没他事,回家逗曼睩比较有精神补贴。

卸下职务的黄泉变得清闲起来,反观罗喉却是爆表的忙碌。黄泉不理解他这样看重妖世浮屠的意义何在,但黄泉是真心想要改善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爱罗喉,这是一种无需确认的事实,从头至尾他都把自己的心公诸于众,但是罗喉爱不爱他,他却无法确认。你要从万年古化石嘴里听到爱这个字,想想也是一件很惊悚的事。当初他跟罗喉告白,换来的是罗喉一记拥抱与深吻,呃,感觉不赖。
刚好是下班时间,黄泉才走出办公室的门口就看见罗喉也提着皮包出来了,不过他没看向这边而是径直往电梯走去,黄泉顿足不前也不叫他空落落地眼看着他进了电梯。
然后他接到罗喉的电话。
“我今晚会迟点回去,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哦。”黄泉也想不出别的回答。
一个人推着购物车在超市晃荡,就算他不吃,家里有只半婴儿总是饿不得的。保姆也是要下班的。
靠!一个人逛超市真是件有够郁卒的,尤其是对着一整排一整排的蔬菜果肉,他真恨不得把抓到购物车里的青菜叶子全拍在某张婴儿肥脸上!
论厨艺,黄泉自认要输给某人十条大街,啧,真不知那根万年化石萝卜哪学来的好手艺,初初认识时,黄泉就是被他的厨艺给勾搭的,只不过现在你想他下个厨大概比火星撞地球还要难些。
说是说输个十条街,那也是对手太强有开外挂的嫌疑,黄泉的手艺平心而论,大哥不在时幽溟也是他喂大的,照样长得白白胖胖,所以小曼睩吃着他的菜一直笑眯眯的,都说姑娘是贴心小棉袄,想想幽溟小时候可是被他捏着鼻子才灌下一碗粥的。
吃完饭陪着小姑娘看了会动画片,才把黏在电视机的小人前不甘愿的丫头片子抱进浴池给搓了遍,又要给昏昏欲睡又扯着他衣领死不撒手的小公主背了一通格林童话,姑娘最后咕哝了一句“王子应该跟王子在一起才对”(这是什么童话?没听过!你别耍老子啊!)这才天下太平地睡去了。
伺候完小的,黄泉自己也抹了一把汗,这大的还没回来!
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深夜档都演两集了,是不是该把菜热一下?没多久他就直接睡了过去。
开门声响时,黄泉揉了揉眼,天边都发白了。
罗喉揉了揉他头顶的卷毛,“你怎么睡在这里?当心着凉。”不等他问话径直上了楼,黄泉半脑子浆糊,想出声,发现喉咙痒痒的,靠!不会就这么中招了吧?
没多久,罗喉就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了,看到自家兔子还是傻傻地坐在沙发上,伸手又揉了揉脑袋瓜,“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没事就不用去公司了。”
靠!他从头到尾都没说上一个字,就看着他来了又走,这算个什么事,他等了他一晚!下次绝对不给他留菜了!哼。


2
简单做了下早饭,把刚睡醒的曼睩抱下来,又是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在饭桌上埋汰。
不过,小姑娘比老萝卜好多了,起码暖洋洋的要比冷冰冰的要好。
“黄泉哥哥不饿吗?”
“嗯?”
“你吃得比曼睩还少!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两只小手圈在一起不知在比划什么。
“有吗?”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婴儿肥。
“有!大伯说不好好吃饭的孩子不是好孩子!黄泉哥哥要听话,张嘴,啊!”奶声奶气地一叉子面包就往他嘴里送。
黄泉只能无语地咽下,居然被小孩子投喂了,他也叉了一块蛋黄喂到她嘴边,“到你了,乖,要一口吃完。”
蛋黄有点大,曼睩小心地全咬进嘴里,然后咯咯咯地直笑,真不知小孩子开心个什么劲。
陪小姑娘又闹了个早上,想想还是回公司一趟比较好没事也陪个饭,把曼睩交给了保姆,驱车离开。
刚进公司,就觉得有些异样,上班不准时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那些莫名其妙的眼光是怎么回事,都吃错药了吗?
没想到才上楼罗喉的秘书就告诉他那根萝卜又出去了。黄泉一脸黑线地想冲到他身边拎起他衣领狠狠地问一句:“你一天到晚是忙个什么劲?要工作不要身体还是怎么?”
下一时间,他就觉得,原来由头到尾,傻的那个是他自己,而已。
无语走进罗喉的办公室,不知该打他电话还是干坐着等他,黄泉聊赖地翻起今早的报纸,然后他明白了别人眼光的缘由。
首版头条,天都总裁与妖世浮屠女总裁暗通款曲,高调私会!
照片像素很高,天都总裁邪魅俊俏的面容,妖世浮屠女戎的魅惑十足的身材,很完美,很般配!
一张张图片掠过他的眼球。
他看她脱了鞋的莲足正兴致盎然地在桌底在挑弄着他,他看她举着酒杯毫不顾忌地坐上他的大腿,他看她一脸不知餍足地靠在他身上,他看他坚挺有力地扶住娇柔的她,他看他们上了他的车……
黄泉的心被狠狠地抽了一把再被什么东西死命地堵住几乎再也跳不起来,难怪,彻夜不归,电话没打,不冷不热,爱理不理,哈,温香暖玉在怀不是?罗喉……
双手把报纸撕成了两半,扔到了地上。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还能再做点啥。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不是么?
黄泉脖颈靠着沙发背,头仰着,手捂住眼,没有表情,还能有什么表情?
手机响了,一次,两次,三次……
很烦。
黄泉没怎么动,一只手按了接听键。
“我是黄泉。”
“黄泉,你在哪?我去接你吃午饭。”
最不想见的人,包括他的声音。
“罗喉,”没有任何情绪,淡漠的,冰冷的,“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女人。”
那边一阵茫然,“你在说什么?”
“老子什么也没说!”突然发狠地怒道,受够他无谓该死的平静了,黄泉把手机往墙上一砸,拖起他的外套转身就走。

开着车在路上纯粹耗油,他哪都不想去,可是他又哪都回不去。
转了十几个大圈,结果开到了山腰上,再不停下他的胃都要抽翻了。又虚耗了一天,看着山下的城市逐渐灯火初上,山风开始刮得很让人凄凉。从这里开车回去最快也要一两个小时。黄泉觉得头很晕,快要炸开了,这下,他是真不想动了。
晚上数个星星啥的应该还不赖,只要不要去想某人的话。
靠!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会,为什么脑子里除了他就什么都不剩了呢!
他们是怎么走到一块的?他怎么就接受了他?
靠!为什么不爱我还要接受我?
如今爱上别人又是怎样!
突然又想骂他揍他,可惜他没有电话,更加没有力气。
在山腰上被吹得每一个细胞都快僵掉了。
现在是怎样?又疼又累又晕,有够鸡婆的。
进车里缓了好久,看看油表,再不走这点油还真耗不起在这一晚上。捂着肚子转道下了山,左晃右晃地找了加油站,油站的工作人看到他活像看到鬼一样,吓了老久。黄泉往镜子一瞄自己,确实惨白得跟鬼没两样。
然后驱车去了最近的一家小医院,医生给开了两瓶吊水,事先嘱咐了他吃点什么才好。黄泉点点头知道了,转头让护士直接扎针了。
吊水是件耗时间的活,一滴两滴三滴……你可以安静地看好一会片子,可以说老长一些话,甚至可以小睡一觉。所以他去想一些老远之前的事,远到那时,他还不在这里。
那时他真调皮,够恶劣,除了家里那个大的小的还没出世,没别人会喜欢他,疼他的就只有一个。所以他净做一些让那人头疼的事,那人给他做好饭,他拿去喂小狗,那人给他备好伞,他在伞上剪个大笑脸,那人背他一路跑,他在他头顶编辫子……吃个饭都能让他抓狂,何况上医院,好死赖死地劝,左边糖果右边汽水的伺候,一步路都不让走的,全程人工马夫地当。要是今天这副鬼样,说他老老实实一个人去医院,打死他们恐怕都不信。后来家里添了老三,大的才分了一半心过去,不过那也是他弟,他照样可以捏他戳他拖着他满山跑……只是,专属什么的,真的不行,真的没有么?
有那么两滴泪滑下,黄泉觉得自己好颓,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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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有肉~不过我不哉肉区密码~就暂时放出清水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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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还是回去了,车上的报时是三点十五分。
罗喉撑着额头拿着他砸在他办公室的手机坐在门口,看到他的车回来,才松了口气起身。
黄泉没看他,跨步往内走,罗喉轻声叫住他伸手去拉他手臂,被他猛地扯开。
罗喉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黄泉轻车熟路地避过他一切触碰,拿了自己的睡衣枕头甩头就走,被罗喉堵个正着,旁边一点风都不给透过。
“让开!”
“有话说清楚。”
“对你我无话可说。”
“黄泉,你就那么信不过我?”发狠地抓住他手臂,底吼道。
如果说能惹怒罗喉也算功成一件的话,那黄泉得记上一笔了。
“放开我!别碰我!”该死的混蛋!这下他就是甩不开。
“看着我!你到底信不信我!”霸道地双手都抓住他让他避无可避。
黄泉虚脱了一天,真的不剩多少气力,想要怒吼出来的话,出口沙哑得让自己都听不清,“不信,又怎样?”很无力,还让他信什么,靠,他连自己都不信了……
罗喉沉默了好久,血眸越发深沉起来,深得让人一陷进去就要溺亡,黄泉闭上眼转过头不去看他。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一把抱紧人,擒住唇发狠地怒吻过去,没有给人留丝毫余地,霸道地扫荡一切汲取一切。
黄泉一瞬间的错愣让自己变得被动,当对方舌头攻进他的唇舌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反抗,手上东西拼了死力摔到那人背后,却不过挠痒的程度,发急地挣扎起来。
罗喉吻得更深了,几乎要把黄泉镶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可恶!放开啊!黄泉绵点力大的拳头什么威慑力都没有,他那双眯眯眼即使瞪起来也很难让人察觉。对了,爪子不行,不是还有脚?刚想到,就付诸行动,提脚猛地踩下。这下几乎用空了他的全力了。
罗喉吃痛退出他的纠缠,两人都有点重心不稳,罗喉抱着他一推,成功把他摔到了床上。
“放开!”黄泉头昏昏地,声音嘶哑,听在情人耳中却是别样的磁性。
“不放。”低声沉稳地回应他,眸子里倒映着他倔傲的模样,情不自禁地贴近,再贴近。
“罗喉你混蛋!老子不是女人!”黄泉知道自己的心被这家伙搅得一塌糊涂。
“啧,看来你还不明白,那没办法了。”罗喉血眸再黯了几分,恶质地调笑道:“我们很久没做过了吧,我的兔子。”

糟透了,黄泉醒来的第一感觉,全身没有那个细胞是安生的,靠,痛!那该死的混蛋!他真想甩他一巴掌。
有人疼惜地亲吻着他的发,“醒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擒住唇又是一轮扫荡。
黄泉扬手,一个巴掌准确无误地打在了那人脸上,半点不留情。
撇开头不去看罗喉,收紧辣疼辣疼的手掌。
空气一下凝结起来,这片沉默重得让人踹不过气。
“哈。”那人干涸地自嘲,“你还是不信我。”
利落的起身,干脆的转身,然后,走出了房间。
黄泉什么都没去看,心被挖去了一块那样,停止了跳跃。
从那天起,罗喉几乎没再进他们的房间,更没有在一起过夜。仿佛两条平行线一般,他巧妙地避过了与他一切相交。
黄泉也没再去公司,转而把自己锁在书房不停地画图,变成宅,幸而有曼睩陪着,没让他彻底孤立起来。
只是两人之间的交集单薄得变成了一张纸一般。
如今的他们,是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是想得到怎样的答案?
罗喉能在家的时间除了他的睡眠,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这点时间他会分在自己的书房一大半,剩下来与小侄女玩闹。
黄泉很难看得到他,也许是他刻意不想去看他,也许是他刻意避开了他,见上一面总是很难。那天的事,或许他该道歉,可惜没有机会。
所以能在其他地方看到罗喉,黄泉总是留了些心思,比如报纸,比如电视。
天都与妖世浮屠的合作似乎很轰动初期也比预期要成功,看着罗喉溢满于言表的自信与开怀,黄泉也不自禁为他开心,至于他身边站的是谁,也不重要了。
当初不就是被这男人强大的事业心所折服的吗?如今他得偿所愿岂不是很好。至于自己的位置,既然当时说过不在乎,那如今也无在意的意义。
只是连亲口说一句恭喜都变得那么艰难起来。
罗喉应该又是很晚才回来,虽然他睡下了,但还是留了神房外的动静。特意起早做了早餐,等着某人。
果然不多时,罗喉穿戴整齐地一手提着他皮包一手抓着手机开始他一天的忙碌,他一阵风似的快步走着,什么都没留意,如果不是楼上小曼睩抓着栏杆喊道,大伯,他是不是连这屋子还住着别人都不知道?
黄泉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是曼睩出声,他会安静地任他一阵风走过,离开。
“曼睩乖,大伯要去上班,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好,大伯再见。”
一瞬间的静止,黄泉知道他看到自己了。
“路上小心。”他不咸不淡地说。
“……曼睩就拜托你了。”
这是久违的晨间问候,很冷。
“曼睩,下来吃早餐。”抿嘴笑着对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有点着凉,黄泉今天没把她交给保姆,而是贴身照看着,所幸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喝了点儿童冲剂,照样生龙活虎地活蹦乱跳,黄泉无奈陪着她在花园过家家酒。靠!这种陪女儿过家家的赶脚是怎么回事!小时候陪幽溟玩,通常只有把他欺负得嚎啕大哭的份,陪女生玩原来那么要技巧,晕死,他好累啊!
最后以感冒不准吹风为由一把抱起姑娘回屋提早结束了这奇怪的游戏。回屋做什么呢?各种玩具玩了个遍,好生哄着喂了遍粥,然后抱去午睡。黄泉也几近虚脱地趴倒在她床沿。看着这沉静与睡眠中的标准婴儿肥,不自禁地将之与某人重合。遗传还真是奇怪,明明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要相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所有的人都不再认识他,罗喉也好,银血幽溟也好,他死命转悠在他们面前,可没人理他,没人去看他,没人跟他说一个字,他们面无表情地路过他身边,他觉得很冷,事实上他全身快变得透明了,罗喉不小心碰了一下他,他满怀希冀地望着他,他冰冷冷地说,“抱歉。”转头离开。没人再认识他……
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浃背,大手紧紧握住曼睩的小手,像拉着救命的稻草。
“黄泉哥哥乖,黄泉哥哥不怕,曼睩陪着你,怕怕飞走啦!”被小姑娘轻轻地一刮鼻子,逗得寒意逐渐驱离。
抱起小姑娘往楼下走,“下午想玩什么,点心呢?”
所以接下来是陪看动画片,揉揉额角,完全放任小姑娘对着屏幕小人咯咯直笑,然后向他复诉动画剧情,黄泉反正懒得动,眯起双眼一个劲地听她指手画脚道。

4
晚饭做得清淡了些,连哄带骗才让小姑娘吃下去,毕竟在生病不敢让她乱吃。还是留了饭菜给罗喉,虽然不指望他会吃掉,事实上他也一次没吃过。
曼睩吃过饭还是窝到电视机前不愿动,黄泉给她拿了瓶牛奶,给自己开了瓶酒。反正没事,继续跟电视机死啃吧。
“黄泉哥哥看!是大伯!”曼睩突然尖叫着指着电视。
哦,原来今天开庆功宴啊。
“咦?那个阿姨怎么跟大伯走这么近啊。”
黄泉摸摸她的头,这是社交的礼仪。
“她还死拖着大伯的手不放!”
你长大了也可以挽着你大伯的手。
“大伯原来还会跳舞啊!真不愧是我大伯。帅死了。那个女人别贴那么近就好了!”
……
“她一直在吃我大伯的豆腐!”
……还是无语。
“大伯跟她一起笑得很开心。为什么?他对曼睩都不这样!”
傻丫头,他有多疼你你还不知道?
“嗯,也是,大伯最疼曼睩了。黄泉哥哥,你不开心吗?”
有吗?我挺开心的!你看你大伯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我们应该为他高兴。
“可是你一直在喝酒,你高兴时会喝汽水!”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样的嗜好?喝酒才像个男人嘛。你想多了。
“你骗人,你跟大伯吵架了,所以你不开心!”
哈,傻瓜,你见过你大伯跟别人吵架吗?
“没有。”
那就对了,他怎么会随便跟别人吵架。
“不对!黄泉哥哥不是别人。”
……跟小孩子较真很累啊。
“黄泉哥哥是大伯最爱的人!”
……他最爱的是曼睩,乖。
“那就第二!”
第二是你爸爸。
“第三!”
第三还有你两个伯伯。小姑娘几时数数那么好了?
“那到底第几嘛!”
……哪有第几?
“说话嘛黄泉哥哥!别喝了,喝多了大伯会生气的!”
那就没有吧。
“没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大伯,不爱哥哥吗?所以哥哥不开心?”
……
“哥哥不要难过!等大伯回来曼睩让大伯分点爱给哥哥,我也多爱一点哥哥,那样哥哥就会开心啦!”
有曼睩陪着,哥哥一直都很开心,摸头。
喝得有点多,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酒瓶,头晕得动不了了。曼睩躺着沙发呼呼地睡去,再缓一缓把她抱上楼吧。捂着脸抬头看着吊灯,眩晕得好像随时灯会掉下来,然后直接把他给砸死,真是不吉利的想象。
等他再睁眼时已经过了老久,所开的电视台已经在放雪花了。这时候门口有了动静,罗喉回来了。
显然一进门就看到满地酒瓶让他很不悦,迈步过去想要做什么却看到小侄女睡在沙发上而转了动作。摸头,烫得惊人。
罗喉有点怒了,他凝眸冷望黄泉,听得出他刻意压抑了怒气却还是泄露了出来,“你就这么照顾她?你知不知道她才几岁?”
黄泉刚清醒,不明所以地问道:“曼睩怎么了?”
“这不是应该问你么?”
黄泉伸手想要摸摸她,被他一把抱走,“我带她去医院,你不用管了。”
手在半空还悬着,那人的背影就这么来了又去,虚幻的半点不见真实,而身边唯一的温暖也被赤裸裸地抽离……
黄泉一阵恶心,猝不及防的抽吐,硬生生把他抽空一般。
然后他清醒了。他没在做梦。这是个比梦还要冷十倍的实况。
原来,真的半点没有他的位置……
突然站起身,头快裂了一样,胃不停地抽搐着,害他不得不重新弯腰蹲下去。好久,好久才扶着沙发缓慢地重新站起来,游魂一般往门口踱去。
夜晚的风冷得扎人,虚晃在大路上,走过一个接一个路灯,没有哪个是为他停驻的,从来都没有。
别问他去哪,醉酒的人还能走就不错了,况且,他还能去哪?
很现实,在这个城市,他一个朋友也没有,甚至一个多认识的人都没有。
直到他走不动了,倒在一片陌生绿地上。很冷,很累,很困,很痛……可他一坐下,就真的再动不起来了。靠!忘了带钱,老天你耍我吧是吧?起码去宾馆蹭一夜,这么吹一晚冷风,傻子都知道会没命,可他真没力了,天知道酒醉的人撑死走这么久是多极限的事。
真是有够狗血的一天。老天你再泼盆狗血下来吧,不用客气!哈。
抱住膝盖,算了。老子命硬。可他半点都懒得去想活到明天他能干啥?无处可去依然无处可去。冷风贯穿他单薄的身体,逐渐抽去了他的体温,直至他冰冷地失去知觉……

醒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靠!他几时梦游回来了?睁眼的看到跟往日一样,没半点不同。别告诉他昨晚是在做梦,甩他两巴掌他都不信,不带这么消遣醉酒的人的。扣住腰上的手力道加大了,成功拉回他的心思,“醒了?”
都不用转头,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这算个什么事?别告诉他,他大半夜被人从路上给捡回家,哦这不是他家,随便什么了,这人明明之前是让他滚的,哦他好像没这么说,也不差啦,这么没品的事就发生在他身上?还不如让他冻死街头啊!靠!
挥手拨开那人的手臂,撑坐起来,宿醉的头痛和胃病的抽痛随着他清醒愈加强烈起来。就说没有在做梦,老天你也不用这么直白地告诉我吧!
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捂着肚子,大清早的别让他痛死过去行不行!尼玛!
“黄泉!我送你去医院。”
被人抱进他怀里,不爽!一个挣扎扯开。衣服没换,看来没被别人怎么样。勉力站起身,被一双健臂扶住,“你必须去医院,听话。”
甩开。“我不是三岁小孩,不劳罗总挂心。”撇头不看他撑力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
“黄泉!别拿身体开玩笑!”拉住手臂,这人全身还冷得可怕。
靠!以前怎么不知道这混蛋这么烦!说了用不着你管听不懂吗!还有,别再碰老子!再次甩开某人的铁臂。左淘右淘终于翻出了行李箱。
“你要干什么?”罗喉不解。
不说话,不理他。打开,开始往里面扔衣服。
“你到底在干什么!”罗喉再次扯住他,急道。这世上能让他罗总发急的,还一天几次,黄泉你又赢了。
“你管我干什么!”放手混蛋!
“我不管你谁管你!”非要惹怒他才甘心吗?
“老子是你谁!要你管!放手混蛋!”头快爆炸了,该死的混蛋!
“你说你是我的谁!”血眸深深地望着他,隐忍的风暴快要关不住地流转其中,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似要活生生掐进他肉里去一般。
黄泉淡淡地望着那双血眸,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我们离婚,你满意了?”
罗喉暴怒把他按到衣柜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沉稳冷静倾然不复的男子,一瞬间,连黄泉都觉得陌生无比,而无力反驳。

5
死寂般的沉默,然后是被小姑娘的哭声打破的。
“呜哇哇哇!”
小曼睩冲进来,绵点一般的拳头砸在罗喉的腿上,“呜呜,大伯是坏人!大伯说话不算话!呜呜!大伯昨晚说好会爱哥哥的!大伯说谎!大伯欺负哥哥!”
罗喉很无语,欺负吗?只能松开被钳固的人。
曼睩转头抱住黄泉的双腿,“黄泉哥哥……呜呜……”
黄泉弯腰抱起她,顺着她的背,小姑娘紧紧抱住他脖子呜咽着,他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多美好的画面,一家三口什么的,前提是他们不是在吵架的话。
罗喉轻轻搂住他的肩,柔声道:“我们好好谈谈。”
还谈什么?真的够了,这样的煎熬对你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黄泉眼神一黯,转身把曼睩送到他怀里,“没什么好谈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分开对你我都好。”合上行李箱转身欲走,罗喉空出一只手紧紧拉住他,曼睩呜哇地流着泪,“黄泉哥哥不要走!黄泉哥哥不要不要曼睩!”
狠下心不再回头,“放手!”这是他对他最后说的话,却没有回头看他最后一眼。
“如果你觉得出去冷静几天会舒服点,我让你走,但是我绝不会同意跟你离婚,还有我希望你手机不要离身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这是我要说的。”然后他松开了手,他该死的松开了手,在往后无止尽的孤独里,他每每想起这一幕都恨不得刮自己几个耳光,他恨透了当时的自己。
“呵。”黄泉不明意味地干笑一声,拖着箱子走了出去,萧索的背影,永诀成殇。

暂时住进了酒店,甚至连门都懒得出,完全杜绝了外界一切信息。黄泉依旧无法确认自己想要怎样。或许该去找个律师,或许该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或许该联系一下大哥……
可以什么都不干,就这么把日子混过去吗?
手机有两个号码变换着闪动,一个主人想来他是不愿接他电话转而一天数条信息督促他记得吃饭吃药注意休息实在难过一定要联系他让他带去医院芸芸,他不提他几时回去,反正驾定他终是要回去的;另一个是固话,奶声奶气的小姑娘一听他声音就嚷嚷着哭,哥哥哥哥几时回来再不回来曼睩就再也不吃饭不睡觉不当好孩子了,谁教她的?
其实还有一个号码,叫什么问天敌的,之前他接手妖世浮屠的合作案两人认识上的,之后看上他一路神经病地黏上了他,被他一拳打飞,近身不成改成电话轰炸,他一路设他黑名单,他就一路换号码,果断有病。
除了某人,他眼里,心里,还能容得下谁?
其实,他们还是有转机的,或许吧?
他死硬地不承认。
宅了许多天,他想着该做些事情,比如画图之类的,以后总要生活的不是。那日出来匆忙,工具都落在大屋子了。那就回去一趟吧,这个时间应该不会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只不过是想回去收拾几件自己的东西,谁会料到迎面与他的不是他最想见也最不想见的某人而居然是一场大火一场活生生火辣辣的大火啊喂!靠!这个神奇的世界!也不顾大火把车直接开到屋子门前,黄泉跳下车想思量着火的缘由,然而下一瞬间,他想也没想便一脚踹开大门冲了进去,他听到君曼睩的哭声了。有没搞错!保姆呢!
“曼睩!你在哪!”靠!大房子就这点不好,找点小东西跟海里捞针一样磨叽。到处都烫得让人想冒烟,黄泉的心头却可以直接烧火了。
“呜哇!黄泉哥哥救我!”早被吓得心神溃散的小女孩不停地嚎哭着。
沿路拔下墙上的灭火器一路喷过去,“曼睩!你在哪?”
火更大了,甩完最后一个灭火器,黄泉终于找到了的君曼睩。三岁的小女孩将近半昏迷地倒在了火边。黄泉一把抱起她,水!浓烟漫散在屋内,看不清,也来不及了。
“曼睩!快醒来!”黄泉死命摇醒她。
“黄泉哥哥。”小曼睩死死抱住他脖子,总算醒了。
“别怕。”黄泉护着她,矮着腰摸着墙凭着记忆往出口踱去,一边要防范将近贴身绕体的大火,一边还要注意脚下到处障碍物,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警惕着。
可惜,他仍然少料了一个方位——最致命的上方。
顶上的豪华吊灯啪地一下径直砸在了黄泉的腰上,差点没让他吐出一口老血。倒在地上的黄泉一抽,原是倒吸口空气,结果吸进满口焦灼的气流浓烟,几乎让他晕死过去。以前是谁幻想过被吊灯砸死的啊喂!要不要这么灵验!
曼睩细细小小地抽泣着,黄泉摸摸她的头。
才要忍着剧痛想要爬起身,身后又有什么东西倒了砸住了他的下身好像是墙神马的,这下他是真的痛得大叫起来,浓烟毫不客气的涌进他大开的气道。
尼玛,有完没完,门口就在眼前了啊!我靠!
“黄泉哥哥黄泉哥哥……”三岁的小曼睩扯着他的手臂,用她只剩拔奶瓶的力气。
黄泉每一根神经都只在传输一个信息,不是热,是痛。他脸上笑笑,“快走!”
“不要不要不要!你起来你起来!咳咳咳……”
靠!我就是起不来了啊!
“门口就在你身后,再不出去你就永远见不到你的爸爸跟伯伯了!快滚!”用唯一能动弹的手一发狠劲把她推去了老远,怒吼道:“给老子滚!快滚啊!”
小不点掩着面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哈。
然后黄泉半丝力气都没了。
想点什么,让自己别死得太悲催了吧。
靠!你说还能想谁!那个天杀的混蛋大萝卜!让他爱到无以复加的萝卜……
罗喉……
这个时间肯定是在上班,哼,工作狂。以后没机会吐槽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前几天来着?不记得了……
当时回个头会不会好一点?
该死。没闹脾气离家出走就好了,那样最后还能多见几面,即使吵架,冷战什么的,都比如今要好……
管他究竟心里有谁,管他到底爱不爱自己,管他说的话是不是真心……
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认错叫妥协,黄泉觉得自己真是活到头了。
其实萝卜很好啊,虽然难啃,但营养价值高还浑身都是宝……
再也尝不到那家伙的手艺了,再也听不到那家伙通经博古的说教了,再看不到那张邪魅俊俏的娃娃脸了……
罗喉,祝你忘了老子……

——————黄泉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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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4 18:01:24 |只看该作者
罗喉篇*劫
你要到达顶尖就只有一条路
感情只能成为你的绊脚石,即使你不搬开,只要你往上走,它就只能让路
要么它自己摔落要么会有别人让它摔下
我们这种活在名利场的人
爱情,只能成为被爱者的劫难
那原本就是我们没有资格拥有的东西
1
“妖世浮屠不单纯,这趟水恐怕会很深。”君凤卿着力提醒了罗喉。
罗喉沉思了好久,最后决定这件事不能把自家兔子给捣进去,别的他都无所谓,只有这只兔子他必须确保他远离一切危险。
“黄泉,妖世浮屠的案子,我亲自做,你不必插手了。”
那边随后传来摔电话的声音。
呵,这已经是第四个电话机了,我的兔子,好歹那是公司公物,你要摔回家随便你摔成不?无奈地摇头笑笑。
原本以为这样就好。只要他守护着他,只要他平安地在他身边,原本,这就只是一个微小的希冀,为何会演变成再也无法触碰的遥不可及的碎梦?
正跟刚回归天都的君凤卿商议着天都事务,突然劈头接到一个消防局的电话,顿时惊魂难定地双双驱车飞奔回去。
燎蔓的焰舌冲天狂舞着,黑烟如魂魄一般被抽走远去,火势凶猛,周遭沉沉地压抑着。
显然火势无法控制下来,罗喉和君凤卿倒不在意,最重要的是曼睩平安。
医护人员比他们稍早一步,据说当时小姑娘已经逃出来屋子,被人发现昏倒在院子里,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应该很快会醒过来。
两人松了口气,曼睩的小脸几乎全黑了,身上不知有没有其他伤,正打算是不是应该马上送她去医院,小姑娘的漂亮的大眼睛就张开了。两大人心头一喜,罗喉正要抱起她,“曼睩好点没有?来,大伯先送你去医院。”
“黄泉哥哥呢?”小姑娘茫茫然地咕哝道。
“黄泉哥哥没有跟我们一起,等你好了我们去带他回来好不好?”这个时候提起黄泉,罗喉隐隐心头有点不安。早些时候给他发了信息叫他记得吃药午睡,可他没回。
“你们没有去救黄泉哥哥吗?你们怎么没有去救黄泉哥哥!”小姑娘突然发急地大喊起来,手脚乱舞着,让人以为她是吓傻了。
“曼睩,你在说什么?”罗喉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起来。
“是黄泉哥哥救我出来的啊!黄泉哥哥还在里面!黄泉哥哥还在里面啊!快去救他快去救他!”曼睩大哭着扯着罗喉的衣角,死命摇晃着。
罗喉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接连两声轰天的爆炸,震耳欲聋……
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兔子还在里面……
那房子已经塌了……
他的兔子还在里面……
只剩火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兔子还在里面……
就快要什么都不剩了……
他的兔子还在里面……
“大哥,不要!”“先生危险!”……
什么人在叫唤着,他听不到,什么人死命拦住他,让开,都给我让开!我的兔子,我要去救我心爱的兔子。都给我滚开!
罗喉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那是什么也不复存的境域,肃穆,悲凉,凄绝,哀恸,绝望……或者,什么都不是,那只是一种表达了失去而无可挽回的神情。
这种失去,你没失去过,怎么会懂?

很多年以前,在商场上,他还算个刚出道的小年轻。然而他只用两年的功夫,成功组建了新公司而吞并了老东家邪天御武。
邪家的老董最后一次与他会晤:“输给你,我这把老骨头算到头了。比起我,你更狠更绝。你也看到我如今的境地了,当年绝情断爱孤注一生于事业之上,最终也不过大浪淘沙,身无旁眷。”
“我不是你,我不会跟你走一样的路。”
“呵,你以为你有别的选择?你要到达顶尖就只有一条路,感情只能成为你的绊脚石,即使你不搬开,只要你往上走,它就只能让路,要么它自己摔落要么会有别人让它摔下。”
“我若要守护的东西,便绝不容许有任何的差池!”
“哈,你果然还是不懂,也许等你跟我一样,彻底孤独后,你才会明白……我们这种活在名利场的人,爱情,只能成为被爱者的劫难,那原本就是我们没有资格拥有的……”

别说他不懂爱情。
从来只会注重价值的人,某一天,在一只兔子身上,看到了更深意味的东西。
这满身痞子气的年轻设计师在继五名被他毫不留情地请出办公室的设计界前辈之后,成功吸引了他的眼球,当然,是指他的图。
天都新办公楼的设计原案。
然后他们一见如故。
仿佛天生的引力一般,不自觉地彼此靠近,彼此熟悉……
更为令他侧目的是,他那与艺术完全不同的商界眼光与决策力,这是他最求之不得的人才。所以他第一时间的想法,是无论如何,留下他。
如此坦诚亲近一个外人,这是生来第一次,他用尽各种方法说服了他成为他的助手。
他给他做菜,看他吃进口那一瞬间眯眯眼瞪得圆溜圆溜地闪着。
他带他出席商会,看他伶牙俐齿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些伪饰矫作的包装。
他跟他说了他毕生励志的宏图霸业,看他目光烁烁地回望自己。
其实,何曾不是他恍若有股魔力一般,教他无法移开安在他身上的视线。
有一天,这只红白长发,赤色睫扇,水蓝眸子,冰肌雪肤的兔子扯着他的衣领,嚣张地吼道:“靠!罗喉,老子就是看上你了怎样!就算再没分量,你左胸那个地方,我住定了!”
怎么会没有分量?他把他安在了心底最深的那个位置,如同最珍贵的宝物。
他终于明白了,那是一种什么感情。
所以他兴奋地拥抱住这只兔子,深深地吻住他,毫不顾忌地给与他一切也毫不顾忌地夺取他一切……
爱情,本来就很简单。
他得到了,便要死死守住,没有他守不住的东西,从来都没有。
他天真地自以为着,直到他失去的今天……

火一直烧到了什么时候?
他不记得了。
他痴痴地看着,痴痴地等着,再也无法挽回的失去……
据说,火烧得太厉害,加上爆炸,现场灰化成一片废墟,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剩……
那之后,几天,他的记忆是空白的。甚至忘了,自己是活着还是死去。

“黄泉你想清楚,当真要为这份没有人看好的爱情去放弃你大好的前程?”苍月银血怒不可遏地质问着他的弟弟。
罗喉不等他反应,握紧他的手,替他回道:“我会让他拥有更好的前程,在我身边,他只会得到更多。”
“罗喉,收起你的自大!你根本不懂他需要的是什么!”
“哈,不管他需要什么,我都能给他,是不是自大,时间会给你答案。”
“你只不过在利用他,你这种人眼里除了利益还会有什么?”
“够了!大哥,我相信我的眼光,我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黄泉!”
“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后悔。”
坚定地执起对方的手,再不松开。
“喂!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了,傻兔子。”
“这栋俗气没品霸气外露的房子,是你家?”
“是‘我们’的家。”是说有多俗气没品?你眼光不要太挑了好么?
“靠!我可不可以退婚?”
“你说呢?”证都领了,过户入籍,你老实点躺平任压吧……
……
“这是你的办公室。”
“靠!为什么老子的办公室会在你隔壁?”
“哈,这是我给你的殊荣。”
“滚!”
自信可以给他一整个世界,却在哪里起了偏差?


2
——“没什么好谈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分开对你我都好。”他合上行李箱转身欲走,他空出一只手紧紧拉住他……
不要放手!绝对不要放手!
意识在汹涌地咆哮着。
然而阻挡不了,声嘶力竭,他抓得再紧也被他愤然一甩,他迈步出了门口,门外是一片火海……
这是哪里?
捂着额头,罗喉完全不知自己陷在噩梦里活死人一般地过了几天。
看着房间有些陌生的古典怀旧布置,有些错愣的反应不过来。
外面隐隐有人声,好像是一个年轻男子在哄小孩的声音。“曼睩,乖,吃完饭再做点心给你吃好不好?”“不要!”
“黄泉!”罗喉激动地甩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家小弟与小侄女,一阵冰凉灌上心头。
曼睩一听他喊的名字,眼泪哗啦地就掉下来。
“大哥……”君凤卿神色黯然地看着他,“黄泉已经……”
罗喉闭了闭眼,清醒过来。
这里是他们郊外的别墅,在一片丛林中,历史有点悠久。他的兔子很不待见这里,每一次来都要唾弃一万遍,碎碎念地炸毛道,只有你这种万年老化石才会看上这么块鸟不拉屎的烂地七老八十的才会住的古董屋,干脆改建成鬼屋还差不多!
所以很少来,当然也就记得不是很清晰。
死气沉沉的,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撑头坐在院子里,这个时候该是陪着兔子一起喝下午茶的,兔子偏爱甜食,吃到甜点那双水蓝眸子里的水光就特别地闪动。可是已经很久没有亲手给他做甜点了……
兔子,下午茶想吃什么?
寂静的沉默。
“大哥,黄泉住的酒店来电话了,他的东西是不是,该去收拾一下?”君凤卿很不忍地看着他大哥这副样子。
“我去。”起身接过车钥匙往车库走去。
君凤卿不阻止,他的背影,头一次,萧索无依。
不是不知道大哥有多爱黄泉,从小他对他的兄弟关爱之余更多的是严厉的管教,而遇上黄泉后却不同,他从未见过他的大哥会有这么大的忍耐力包容力和无止尽的上心。
“这是你们的大嫂。”首次见面大哥从容对他们介绍黄泉。
“嫂你个头啊!”黄泉直接吼回去。三兄弟吓得不轻,这个比他还年轻的男子丝毫不知自己对他们大哥的言辞口气在他们眼里有多大的冲击力,小时候敢那么小小顶撞一下大哥都要面临去地狱逛上一个来回的警告。
“不然你说是什么?嗯?”罗喉捏着下巴一脸宠溺地望着他,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柔情。
可如今,他大哥一个人,能承住多少,而又多久呢?

那天放任他离开,只不过希望他冷静一下,他很快会去接他回家,对,原本就是这样考量的。
今天他来接他了,可他人呢?
那天走得仓促,行李箱只不过塞了几件衣服。那也是他唯数不多所遗下的物品。
酒店很干净,景致也颇有感官,只是太安静了,他的兔子一个人会不会太孤单了点?
一瓶胃药几乎见底,剩下最后几粒伶仃地躺在瓶底。兔子一直胃不好,刚在一起时,他天天变着法子做好吃的哄着兔子老实吃饭,日夕渐移,本以为他会好起来,结果如今却是变本加厉地更加严重起来。
还有那部被摔得屏幕碎裂却依然坚挺耐用的手机,三条未读信息,全是那天他发的。他没有等到他的回信,原来他没看到。“如果你觉得出去冷静几天会舒服点,我让你走,但是我绝不会同意跟你离婚,还有我希望你手机不要离身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这是我要说的。说好手机不准离身的。
早知便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出门了,不听话的兔子。这么想着,他在心上又狠狠地割了一刀。他不知,他依然错着。
兔子,不好好听话吃饭,今晚给你做胡萝卜算了。
回家吧。一手拉着其实很轻的行李箱,很冰的拉杆,跟兔子的体温一样,一手紧紧握住那只失去了主人的手机。
其实我只想握住你的手……

被妖世浮屠缠得很累,商场上的老手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不让兔子插手是对的。俨然不知裂痕正是在这无形中产生的。
“罗喉,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女人。”那边兔子的声音冷得可怕。
“你在说什么?”又是在玩哪一出?
“老子什么也没说!”一声暴怒,随后是什么被砸的刺耳回音。
再拨回去已经接不通了。
发生什么事?罗喉皱眉。最近兔子是比较暴躁了点,但是这么盛火狂怒还是第一次。回了趟家,曼睩喃喃地说黄泉哥哥去公司找大伯你了啊!
公司没人,除了一部无辜被砸的手机。
转头看到那份被撕成两半的报纸。
哈,兔子吃醋了?傻兔子。
驾车在市里转了几圈,没有他的踪迹。
下午天都从顶楼弥漫出了一股黑云强势低压,让人抖擞得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晚上还没见兔子回来的踪迹,罗喉急了,无法联系到人,而这只兔子在这个城市几乎没多认识一个人,一种兔子会把自己弄丢的错觉油然而生。当初亦未细想,在他亲手把兔子拖进他的世界而一味禁锢地圈护起来无形中也把他阻隔在了这世界之外。
被爱得太深,沉溺了的人,在劫难逃。很久之后他莫名地想到这句话。
半夜才回来的兔子脸色很不好。
“你就那么信不过我?”血眸里流转的怒火其实很骇人。
“不信,又怎样?”兔子淡漠的口气而掩盖住的在意看在他眼里分外的心疼。
一个拥抱的温度可以有多炽烈?他燃着这把火,强势地把他拥进怀里,到头来只是灼伤了他的兔子。
一个耳光不是疼,只是心陡然凉了去。不明白自己着情至此,为何连这点微薄的信任都难以得到?
至此后,这道横陈于两人之间的伤疤便一再被放任地冷落无视直至发炎流脓……
故意转身不再看一时失手而无措的兔子,故意远离两人的卧房,故意晚归早出避开相见的时间……
恶质地想,既然都不好过,那不如就一起难过吧。几时生出的幼稚念头?反正陷入爱欲里的人,没几个思维能正常的。
只不过,一刹那醒来,会变得那么痛,那么糟,那么想再一头睡回去却清醒的被浇一头冷水。
我有多爱你,便有多恨我自己。

恍神地面对一片废墟,那里几天前还有一所豪宅,再前几天,还住着他们一家三口,天都很忙的总裁,卸职在家闹点小脾气的兔子,很乖很听话的小侄女,一直都彼此相爱的家人。
即使当时没说,但是心里一直驾定着,过些天,我会带你回家。
他撇头望了望副驾驶座,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那习惯扭头往窗外瞅着,留给他一头漂亮的红白长发,丝丝柔顺,渗着美妙令人愉悦的冷香。什么都没有。
我一定会来接你回家,然后……
然后他下了车。
——据说,火烧得太厉害,加上爆炸,现场灰化成一片废墟,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剩……
——“你们没有去救黄泉哥哥吗?你们怎么没有去救黄泉哥哥!”
——“是黄泉哥哥救我出来的啊!黄泉哥哥还在里面!黄泉哥哥还在里面啊!快去救他快去救他!”
——“大哥……黄泉已经……”
身躯被一步一步往前,胸口便被一寸一寸切割。
风刮过,扑面而过一阵灰尘,焦灼的味道,兔子讨厌的味道。烧坏了的食物会被他毫不吝惜一脸嫌恶地倒掉,很挑食的兔子,也因为这样,兔子很好拐,一给他做好吃的就乐到天边。
仰头捂着眼,拼命抑制着什么东西,不要出来,全泛漫在胸口淹没掉淌血的心就好,一旦涌出来,仿佛就要印证什么可怕的事情,不,不可以!绝不可以!
他的兔子还没回家,他的兔子还在犯胃病,他的兔子还没说今晚要吃什么,他的兔子……
有谁可以告诉他,他的兔子,如今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还给我!要我拿什么去换?全拿去!还给我!我只要我的兔子……


3
再醒来,觉得身侧一股暖热。是曼睩贴在身旁熟睡了去。
小娃子还一副奶油油的粉样,和刚来时没见多大差别。初初有些怕生,看到他都得抱着墙角不敢上前。看到黄泉就不一样,欢脱地一下扑过去,哥哥哥哥地唤着,让罗喉一阵无语,那是我老婆啊喂!但是没法让她改过来,“为什么兔子哥哥不能叫哥哥?不叫哥哥叫什么?”有时那两人粘得太紧,罗喉也会很不好受。比如两人好好的约会突然小姑娘一个不舒服就得泡汤,再比如小姑娘有时脾气一起来黄泉就会笑着脸左哄右抱的几时没见对他有这么好脸色,再再比如小姑娘一个人睡半夜会哭着醒来黄泉想都不会想直接抱着枕头跑过去扔下他孤零零地缩在king size的大床上独对空房……吃醋真不是什么好滋味,虽然对象是个三岁不到的小姑娘。
抬手捂眼,当时不明白不理解,因为他把兔子扔了一边,却希望他跨过界来替他思量,自私的是自己霸道的是自己固执的也是自己……
“黄泉哥哥不要走,大伯也不要走……”曼睩喃喃地梦语道。
伸手抱了抱小侄女,清醒了过来,虽然痛得再难平复。
已经回到了别墅。怎么回来的却完全没有印象。
“老四,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让大哥在那种情况下出门!”
“对不起,二哥,我……”
“大哥就那样晕倒在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赶回来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好了老二,别这样,大哥还没醒。”
……
“够了。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大哥……”
“凤卿,联系警局,我要了解事故的案情。”
那种果决冷峻盛气凌人的气场不是他们的大哥还会是谁,但是……
“……是。”警局之前确实与他们联系了很多遍,但是考量当时的状况被他回绝了。
与警局通电话不到一小时,老熟人就亲自上门了。
“醉饮黄龙,久见了。”难得没有听到熟悉的震耳笑声,罗喉淡定地噙了一口咖啡。
“呃……”没想到罗喉会如此冷静,来时背了一通的宽慰词句都用不上了,醉饮黄龙抓抓头一时无语。
“告诉我你们查到的一切。”
“诶?等等,明明是你该先跟我录口供。”
“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了。”
“……罗喉,你别耍我啊!”
“你觉得我是这么无聊的人?”特深沉地望了他一眼。
被这一眼瞅得发毛,醉饮黄龙扶额,“败给你了。其实,我们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查到。”
罗喉一双血眸一旦暗沉下来就犹如世界末日。
醉饮黄龙依然只能无奈摇头,“现场你看过了,火烧得太猛,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就连你那……唉。”
罗喉依然很冷静地不动声色。
“火灾的原因无法确定,但是引起的爆炸才是销毁一切的缘由。”
“爆炸物是什么?”
“瓦斯,还有汽车,初步来看是这两者无疑。”
“单纯是瓦斯加一辆汽车的爆破力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威力。对了,我家请的保姆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能不能让你侄女出来说个话?”
罗喉犹豫了一下,“她还太小……”
“曼睩不小了!黄泉哥哥说曼睩已经是大孩子了!”
曼睩突然跑过来扑住他膝盖,让罗喉顿失言语。
“是不是曼睩把那天的事情都记起来就可以帮到大伯跟黄泉哥哥?”
罗喉摸摸她的头,“记不起来就算了,不要难过。”
“你让她好好想想,说不定能有意外的发现呢?”
“我不希望她去记着这些不好的记忆。难过的事情我们大人来承担就行了。”罗喉摇头。
“大伯,你让我想想!我记得黄泉哥哥来救我,黄泉哥哥叫我不要怕,黄泉哥哥抱着我被大灯砸中被大砖压着动不了,我拉他拉不动,他要我快走……呜哇!黄泉哥哥到处都是血,他一定好痛!黄泉哥哥……哇哇哇!”曼睩哭倒在他怀里小身板一直抽搐着。
“那之前呢?你有看到是谁放火的吗?你的保姆去了哪里?”醉饮黄龙却不放过一口气抛出了许多问题。
罗喉暗怒地望着他,希望用眼神告诫他适可而止。
“罗喉,如今她是唯一可能的目击者,你也希望尽早破案,而且这件纵火案很不单纯,你也应该看得出来。”
曼睩抹着眼泪,闷闷地想着说:“之前,保姆……保姆阿姨打了我一下,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很热,到处都是火,然后黄泉哥哥来了……”
“你说你被保姆打晕了?为什么?”罗喉紧张地抱着她。
曼睩小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她好像进了大伯的书房,然后出来拿了个大信封,我问她为什么进大伯的书房,她就突然打了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来你被人算计了。”醉饮黄龙关上录音笔,差不多了然了。
罗喉闭了闭眼,不置可否。
醉饮黄龙转而跟小姑娘聊起天来,“曼睩要不要去我家玩玩?我家老二有三个小鬼头可以陪你玩哦!”
曼睩眨巴着眼睛。罗喉摸了摸她头。
醉饮黄龙起身告辞,“那个,我明白这对你来说很痛苦,总之,一切……节哀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罗喉断然不领情,
“朋友一场,我不希望你这样,面对现实才能看到未来……”
“现实是现场什么都没留下。不是吗?”罗喉淡淡地转头望向昏黄的天际,总归有很多不归人在途上。

第二天,罗喉就回归了公司。
三个弟弟不放心,同声说要留下来帮忙。罗喉随他们去。
事实上,保姆到底偷了他什么文件只怕是个谜了,天都的运转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与妖世浮屠的合作更加紧密起来。这原本就是一个互利双赢的合约。想来爱祸女戎很是看重,频频向他邀约。
罗喉倒从不拒绝,商场的应酬对他来说只是游刃有余的戏场。不过看来人家不止他那般心思。
女人天生的本钱她一样不缺,甚至超脱了许多,世上很多的男人都要自叹不如俯首称臣。但是在他面前,她依然完美地一半诠释着作为女人独具优雅与魅惑的角色,一半合作无间默契天成的商业伙伴。如一件玲珑剔透毫无瑕疵的上上等美玉,浑然天成无需雕琢。
望着他时,她眼里流淌的异彩总是特别生动。
“听闻罗总家中变故,女戎深感难过。若罗总心有郁结难抒,女戎愿随时陪伴左右。”
不含意味地平笑一声,很无趣的东西,罗喉从来不会看上一眼。
太安静了,仿佛世界停止了一般,不去做点出格的事,不去想着刺心的人,总觉得无法度过一天,无意间做了,时时刻刻地想着,除了痛,得不到任何回应,也欣然抱着这种感觉去活。
提起电话,拨了最熟悉的分机号,隔壁的铃声都能穿透这幅墙壁,迎耳可闻。
——“干嘛!”总是听不到那可爱的炸毛声音,很久了。几时开始,他不愿在他身边吵闹了?
两年多前他们开始携手于这座华丽的殿堂,风雨与共,执手契阔。那段时光几乎是他人生中最惬意亮丽闪烁的存在。可惜他还来不及一点一滴去纪念去沉淀往心底,感情的转舵便逐渐往失控的方向驶去,再强的力道也挽回不了。
那天冷战开始,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这个被他强硬拖进的世界里,也许他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答案不存在,因为那只口气不善的兔子不在,哪里他都找不到……
踱步走到隔壁办公室门前,他习惯先敲两下,然后自己打开门。兔子埋着的头会一下抬起,扬眉瞪着他,很没好气。现在静静地转了把手还需要一点心力去推开门,撞见的是窗帘掩得紧密而沉了一地暗色,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冰冷冷地对着他,良久难喻的静谧,回身掩上门,离去。
很久他都再未靠近这里。
手机响起,打破了他的静处。
“醉饮黄龙?”
“罗喉,我现在在现场,你过来一趟,我有一些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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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去,罗喉还是止不住地颤抖,手紧紧握成拳用力将指甲掐进肉里,才能让自己假装平静来面对这里的一地焦尘。
看到醉饮黄龙指使的手下刚离去,上前与他会意。
醉饮黄龙思纣道:“这半山坡就你一栋大楼,你们平时都是从哪进出的?”
罗喉皱眉道:“这里只有一条道,你说我们能从哪进出?”
醉饮黄龙摇头,“你跟我过来。”说着动身往后面走去。
山道的路只修到他们家门口便中止了,后方不过是个荒林子,他们平时也不会去。然而荒地深处一滩泥泞上清晰地印着一行车轮印子。
“最近一场雨是在7号,也就是你家起火前一天。这车印很可能是之后留下的。”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那种隐隐的暗喜和担忧交杂着颤抖。
“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醉饮黄龙,你知道我想要的,不仅仅是真相。”
“我明白,但是另外,有些事,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
“我会答应你。”
“诶?我都还没说啊!喂!”
回去继续翻阅着工作文件,禁不住一丝窃喜地打开半个月前黄泉交付上来的最后一份文件,当时也就念着不希望他再插手此事所以没有细看。
黄泉在处理公务上细致得让人一看便会油然升起一种舒雅的感觉。
和这人在一起,不论生活和工作都能令人着迷。
我会找到你,很快!
罗喉嘴角微微扬起。
文件里记录了他处理妖世浮屠合作案的进度和设想。
翻阅来看与凤卿收集到的资料相差不大,不过他的习惯是用他个人主观的角度去看待事物,也就通常会有一些特别注明提醒谨慎的地方。
比如一个很不常见的名字——天蚩极业。

天蚩极业是什么人?作为妖世浮屠的二把手,一路半居幕后全心与家姐爱祸女戎携手共闯商界开拓浮屠之道,说他隐而不露却不见当然,相反,他向来给人很天真明朗热情的感觉,虽然他疾病缠身。
天蚩极业的办公室在女戎旁边,理所当然而已。摆设不过不失,但却突兀地多出一些假花假树,颇显不合,君凤卿暗自不解。秘书端了咖啡,请他稍坐片刻,业董马上就到。君凤卿微笑致意。
而后,天蚩极业才由专职护理推着轮椅从休息室出来。
这人想必终年极少见光,肤色惨白看来极不健康。
“我真是失礼,让君先生久等了。”
“是君某私自要来拜访失了礼数在先,让业董费神更让君某过意不去。”
“哈哈,君先生客气。快请坐。”
两人几乎是相见恨晚地欢谈了一番。
君凤卿细心地关注着他,这个人眼神真诚却不透澈,动作缓约却很流畅。
“家姐很看重与你们天都的合作,我久未曾见过她如此上心了。真要感谢你们如此信任我们妖世浮屠。”天蚩极业坦然说道。
君凤卿轻然一笑,“业董这是哪里的话,这本来就是我们共同的意愿。”
表面欣然地签下这份合约,君凤卿不是没有顾虑,几兄弟都反复合计过,这对天都裨益其实不大,但是罗喉坚持,不打算与妖世浮屠有任何的背道。
“且容天蚩道个哀,最初与天蚩谈此合同的是月总经理,我与他还颇得交情,没想到最后来与会的变成君先生,此间相隔不到一月,桃花依旧人面已非,天蚩不能亲门悼哀,还烦请君先生为我向罗总致意。”
君凤卿为这话题一时言塞。
却听天蚩继续道:“想来罗总是哀伤至极了,至亲至爱的人如此猝然离世。”声色同悲,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多难得的美事。可惜生死两茫茫,怎堪思量啊。唉。”
君凤卿却不觉这声哀叹有何虚假,而正好相反,是个实心人的诉悲,“大哥确实不能释怀,倒是这一切都太过突然,更像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
天蚩抬起眼睛,些许惊异从容不过,“莫非是天都过往的一些结怨仇家所为?”
君凤卿避重驾轻地回应着。
话别之际,天蚩极业坚持要送他出门口,君凤卿了然他的热情却是认真的。
行至走廊,天蚩忽然示意让护士停下,君凤卿驻步望去。天蚩看着阳台孤立的一株兰花,皱眉道:“是谁把这盆君子兰放出去的?这种烈日暴晒是会得日灼症的。”说着自己转着轮子欲出阳台,却被护士制止。
“先生,不可以。唤别人来吧。”
天蚩伸了伸手,一时顿挫,最后只能颓力放下,“叫个人把花搬到我办公室。”
“先生,爱董会不高兴的。”
天蚩摆了摆手,“我就照看一会,很快会让人搬走的。”
“想不到业董是位如此爱花之人。”君凤卿道。
“呵,我只是对植物都有一种亲切感而已。我大学修的是园林,没看出来吧,哈哈。”
君凤卿稍稍诧异,“业董原来还是位艺术家啊。”
“哈,谬赞了。”
愉悦地送走天都代理总经理,天蚩极业转身回去套上手套在办公室里摆弄起那盆兰花。说不出的专注,甚至可以用深情去概括,这一刻,他的眼神,透澈无比。
“恭喜业董又为浮屠开拓了一条凯旋之道。”问天敌站在门后,恭谨说道。
“何喜之有呢?”天蚩极业淡淡不悦,“你明白,我向来不喜欢血腥的事情。”
问天敌沉默了。
“可惜了,我还一直想跟他交个朋友。毕竟这世上志趣相投又同病相怜的人太不容易遇到。”
——“看来业董的品味比我家那根萝卜还要当机啊,除了这些花草树看得还顺眼外,其余的都该直接扔大街上去。这些假花不能换成真的吗?”
——“哈,天蚩病疾缠身,对植物有过敏之症。”
——“这样……太可惜了。但也应该把家具换了,古典的装潢设计却搭着新现代式风,设计师真应该拖出去毙了!”
——“呵呵,其实何必讲究这些,横竖不是喜欢呆的地方,既然出不去,如何便如何罢。”
——“至少,得骗着自己看起来喜欢吧……”
“其实,他比我幸运。何尝不是呢……”

“天蚩极业,园林艺术系出身,后来患上罕见的皮肤病,对光照,灰尘,植物,动物等都有极敏感的负面反应。所以后来转道与爱祸女戎就是他姐姐一起从商。”醉饮黄龙把他的资料简单地说了一遍。
“我今日去与他签约看他的确病得不轻。”君凤卿回道。
罗喉打断道:“这能说明什么?我答应帮你去查妖世浮屠犯法的证据,但是你提供的信息毫无价值,要我们从何下手?还有,你别忘了,你今天来是跟我交待我家事故的案情进展的。”他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看得出来,他有些急躁。
醉饮黄龙最不待见他就是这点,凡事利益在先,自我最高,严重沟通障碍啊。
“真是败给你了。我们的确有查到那车驾的信息,今天早上就有人报案在郊区看到一辆车自爆,确定就是那辆车,但是这是辆外租车,租用它的人用的是假证件,无法确定身份。”
罗喉隐隐暗怒起来。
君凤卿见状,连忙转回话题,“既然我们都一致锁定了妖世浮屠,跟着追查下去一定会有消息的。现在的问题是,不出所料的话,我们的弱点已经被他们掌握,我们应该尽快要想办法得到主动权。”
醉饮黄龙感激地向他投望,“没错。”
罗喉翻着无意随身拿在手的兔子留下那份文件,“天蚩极业很喜欢植物。”这是兔子的原话。
君凤卿凝思道:“应该没错,我看他对一盆花都极有感情。”

“今晚姐姐有约了吧。”
“对不起,极业,今晚姐姐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哈,是我不能陪你过生日才对。别有了男人就以为我有多苦逼啊。”
“生日礼物!”两人默契地同时伸手,“哈哈!”
“别告诉我,今年你还送我戒指!每一年你都送我戒指,不要这么强逼你老姐我快点嫁出去吧?”
“我是为你好。姑娘家早点出柜比较好!所以今年还是戒指,飞洛曼格设计名师今年的最新品,希望你喜欢。”
“啧!别忘了你就比我小几分钟啊!摆什么款。呵,很美,谢了。”
“那我的呢?”
“嗯……瞧”,神秘的抖出一把钥匙,看着老弟迷惑的脸,笑道:“这是你园林设计工作室的钥匙。”
“什么?”天蚩极业神色一淡。
“你一直都很想回归以前对不对?姐姐知道你很爱植物。如果不是当年那场意外,你不会患上这样的病,也不会放弃你的理想。这么多年,我们做了那么多不应该的事,是我连累了你。现在,我把你的梦想还给你。虽然你不能亲手触碰,但是单纯的设计画图是没有影响的。”
天蚩极业扬了扬眉,露出他纯粹的笑容:“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再把钥匙给我。好吗?”
女戎愣了一下,随之笑道:“当然。”
看着她妙曼的身姿离家的背影,“你很开心吧,你一定很开心。已经不需要我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我爱你,我的姐姐。”



5
这是多少个早上孤独地醒来,一如夜晚独自沉睡,彻头彻尾的寂静,就算在梦里,用尽他一整天的思绪去念想,依然毫无踪迹茫然成空。
伸手摸着另一边的床铺,平坦,冰冷,无感……
他习惯整夜抱着他沉眠,习惯吸取他身上的冷香,习惯亲吻他如雪的发丝……
不在,如今,很久了,他缓慢撑坐起上半身,大掌捂住眼睛,这个动作以前从不做过,现在却是如此纯熟。
——“醒了?”最简单习以为常的问候还要哽塞在喉多久?
你说,我还能撑多久?兔子……
今天他醒的太早,天还黑着。可罗喉决定不再入睡。起床整理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月落西沉,不是忽然地决定要去一个地方。
这个时候连贩子的早市都还未开始,车在灯影相错的极端静默万籁皆寂中独自穿行。
太静了……不去思想的话,就仿佛自己不再存在一般。
这种熟悉的场景,却相背离的心境……
一者是为寻回,一者纯粹的逃离。
一者焦急万分心焚如火,一者平静似水暗起波澜。
我极力在压抑的记忆,兔子,关于那晚的记忆,此刻正要翻腾怒吼地淹没我的心,再没有一丝气力去阻挡……

与兔子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与妖世浮屠的合作初显业绩而举办发布会与庆功宴的当天。
其实罗喉茫然地突如其来一股空虚的寂寞,杯酒交错觥筹对饮,歌舞升平言笑晏晏,忽然地厌恶……没有来由。
问自己究竟为何孤独地站在这个地方?一个人去应付这场华丽空洞的舞宴?
他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之挑剔,以往不过随风浮云的无感,是他无名中要求更多了?从来都是不停地获取与得到,翻云覆雨,傲然鼎立,谁敢违背他的指令,谁敢忤逆他的龙鳞?谁敢这么随意左右了他的心!
心情糟透了,面上却自虐般扬着要跟自己作对的笑意。
全场的焦点理所当然在他们身上,一位皇者,一位皇后,惊叹与崇拜地包围着。
与女戎几乎形影不离地贴近着,相互映衬着,如同宣告这个世界这是他们的婚礼一般。
你不是在责难我与她的绯闻吗,我便如你所愿如何!
不识好歹的兔子,乱我心者你还不知自己的过错吗?
我罗喉岂是能这般轻易被人拂却本意与枉扣罪名的人物。
他越这般心狠地念着报复某只兔子的不信任,其实越是想念他若在身侧的美好与安然,即使当晚便悟了过来,可惜,还是迟了……迟了吧?他如今无法去握住那只永远倔强兔子的手,在找到他之前。
女戎熏着酒意美目情迷地搭着他的肩贴紧他:“女戎的心,若愿意此刻献出,罗总意愿接受吗?”
罗喉扣着她的腰身,完美的在镜头前舞旋过身去,低语:“爱总可知,此等纸醉金迷的商场,谈情卖笑是风月正好,谈心论真却是高价难为。”
女戎妖娆一笑:“情也好,心也好,只要罗总点头,女戎顷刻奉上。”
罗喉眉一皱,“爱总此情此心恐怕所愿非人了。”
如同卸下面具般,女戎的脸上浮现出她的缱绻柔情,“不。女戎的情与心,都只为一个目的——为了我爱上的你。”轻轻将唇印在了他挺直的衣领上,芳香流转。
罗喉溢着笑容轻推开了她,牵住的手并未放开,一齐向观众微微致意,漾起了满场最炽烈热情的掌声。
一舞终了而已。
散场的时刻总会来临,谁也没有资格要求谁永远带上华丽的面具着上华贵的服饰来跳一场永不终结的华尔兹或者转轮舞。
作为全场舞伴,罗喉当然会担上负责接送女戎的任务。
“这个位置很来冷置很了,”满意的笑道,“不知罗总对女戎方才的回复是?”
已经无需扣着面具,罗喉恢复他万年的面瘫脸带着厚重的低气压,“舞会已经结束了,爱总。”
“可女戎愿意永远陪伴在侧。比起你那只任性的兔子,我想,你会更加需要我。”
罗喉一阵烦躁,“女戎,你僭越了。”
“若是因为这份爱,女戎不怕僭越任何一切。”
“罗喉从不言爱。”【要言也不是跟你言。此句纯属作者脑残与正文无关。】
“是因为他并不值得你的爱,还是你从不去真正爱上别人?女戎从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如果女戎爱你却缄口不言往后恐怕我会遗憾终生。所以不论你心如何,我却是认真的。”下车前,她盈盈一眼望去,秋水涟漪满湖波澜闪跃。
罗喉觉得自己更加不悦了,不是因为人家莫名的告白,而是为了那只兔子,类似的话,曾经他也这么对他说过。
可恶的兔子!罗喉闷闷地气着。
回到家已经是很晚的时刻,皱着眉觉得院子有些过于杂乱了,打开门,满屋的酒气涌过来,令他想起今晚宴会的种种猛然一阵反感。
黄泉酒醉酥醒地眯着眼望向他。屋里的混乱已经不算什么了,那满地横七竖八的酒瓶才是他真正要暴怒的因由。说过多少次!胃不好严禁他喝酒的!
提着气强压下,迈步过去,对那双眯眯眼里的迷蒙说不出什么感觉,全身的不悦中点了一滴忧心。
刚要伸手抚向他泛红的额头,撇头就望见曼睩睡倒在沙发上。这种时候还让一个三岁的孩子凉凉地裹衣睡在客厅,罗喉抑下的怒火悄然又起苗头。手转向小侄女,一摸,烫得惊人!
“你就这么照顾她?你知不知道她才几岁?”怒气已经止不住地流泻。
黄泉茫然地问道:“曼睩怎么了?”
“这不是应该问你么?”
声音的指责太过,罗喉按压下火气不再望他。
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抱起曼睩,冷声道:“我带她去医院,你不用管了。”
说完转身,没有给他留下丝毫余地,更没有看到他迷蒙的眸子深处忽然涌现出来的无助悲哀以及,孤独。
一路飞车到医院,曼睩都在沉睡中。
急诊科的医生给小孩扎完吊针,淡定告诉他只是轻微的风寒,没大碍的。曼睩睡得其实很香,小脸蛋上一直都有淡淡的笑意。稍稍整理了下自己混乱糟糕的心情,罗喉这才松了口气。
曼睩揉了揉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前一刻还在电视里面的大伯此刻正在自己身边,一下就甜甜地笑了,“大伯!”罗喉冲她一笑,小姑娘随后歪着脑袋看了看,“这是在哪啊?黄泉哥哥呢?”
“你生病了,我带你来医院。”这个时候并不是很想提起那只兔子。
“曼睩很好啊!才没有生病!黄泉哥哥为什么不一起来!没有黄泉哥哥陪着我才不要来医院!”
被摸着头,淡淡说着:“曼睩乖!黄泉在家等你呢。”
“嗯!”大眼睛瞪着这滴得缓慢的药水,恨不得一下要把它喝掉一样。
“曼睩今天开心吗?”不知所云的问道。
“嗯!曼睩天天都好开心!黄泉哥哥一直在陪着曼睩!今天还说曼睩生病了陪着曼睩玩了一整天!嘻嘻嘻!大伯你不知道!黄泉哥哥其实有时候笨笨的连家家酒都不会玩!可是他搭的小木屋好漂亮!大伯再给我买更多的积木好不好?我要跟黄泉哥哥搭更多的屋子!”
“……好。”罗喉忽然心里一沉,知道自己有些错了。
然后小曼睩拉下脸:“可是黄泉哥哥好坏!说我生病就不给我做好吃的!不给我吃零食冰淇淋小熊饼干也不准!只让我吃青菜喝牛奶!坏死了!等我明天好了,我要他给我做一大堆好吃的!哼!”小嘴巴翘起来被罗喉暗笑地捏了捏,是不是跟一个人久了,很多小动作都会传染起来?
“生病了就不准挑食!”
冲兔子说的话确实过了,这许多天来都是他一个人独自在照顾她,他除了每天忙不完的工作岂会有时间去关心他们。应该责怪的其实是他自己才对。
早上的时候,看他竟然早起地似是在等他,其实当时自己多日来纠结的心思也宽了下来。
拿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铃声一直跳跃着,直到客服提醒暂时无人接听才按下挂键,心想,还是依然别扭的兔子,回去该好好谈谈吧。瘫下脸,他今天也真累得不行了。
曼睩苦憋这脸,显然对他的话很不高兴,低下头揪着被单喃喃自语着:“可是黄泉哥哥也在生病,他怎么就不被骂不准挑食。”
再小声都听在了罗喉耳朵里,沉声急道:“你说什么?黄泉在生病?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
曼睩仰起头,有些害怕地望着他,以为他又生气了,其实他是一直都在生气。又不敢不说,只好咕嘟咕嘟地说道:“我看到黄泉哥哥天天在吃药,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肚子疼……他肚子疼又不好好吃饭还老叫我多吃点……”不敢再看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大伯,悄悄低下头去扯着衣角。
罗喉是沉怒到极点了,这只该打的兔子!居然什么都没跟他说!一个字都没说!胃不好今晚还敢灌那么多酒!混账!混账极了!直接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还敢不接电话今晚你就给我等着瞧!
一连三次,依然是只有不急不缓的铃声回应他。掐断电话,罗喉自觉连额头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药水滴了两个小时,总算安静地滴完了,抱着出了一身汗的小侄女,罗喉加快脚步走着。
曼睩一双大眼睛滚溜着望着他,就那么溜溜着一言不发,有点害怕,又有点委屈,最后捉着小拳头,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大伯在生黄泉哥哥的气吗?”
“是。”罗喉这么应着。
曼睩更委屈了,“大伯是不是不喜欢黄泉哥哥?大伯讨厌黄泉哥哥吗?”
罗喉拍了拍她的头,“胡说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要生他的气?他又没做错事。”
“因为他跟你一样,都不乖!”一点都不乖!还老是不听话!最可恶的是病了居然也敢瞒着他!
“可是,黄泉哥哥好可怜。曼睩有大伯爱着,还有爸爸两位伯伯爱着,曼睩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可是黄泉哥哥只有一个人,都没有别人爱他,他好孤独……”
罗喉心一紧,兔子在这里的确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一个朋友,不过,谁说没人爱他了?
“又在胡说!”
“才不是胡说!因为大伯不爱黄泉哥哥,所以他一直都好难过,他难过的时候就喝酒,他今晚喝了好多好多。大伯,你爱曼睩爱爸爸也爱两位伯伯……可你为什么不爱黄泉哥哥呢?”
     罗喉手上动作一顿……
    良久的沉默……



6
我不爱,吗?你原来一直都这么认为?我虽从不言爱,然而我的心你是真的看不到?兔子,你到底是有多可恶呢?把小侄女安在副驾座上,今天这个座位格外的有人气,只是最应该坐在这里的是那只兔子,让他乱了心,燥了心,揪了心,疼了心的那只兔子……等我回去有你好看的!什么冷战什么吵架都让它们见鬼去吧。
“大伯爱曼睩,也很爱黄泉,放心。”把西装外套盖在小姑娘身上。
“真的吗?太好啦!大伯!黄泉哥哥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们快点回去找他!”曼睩敲打着小腿顿时欢悦起来。
罗喉暗笑着,车却是飙到了史无前例的速度,此刻想要马上见到一个人的心情,是如此愉悦。
——而惘然今日相同的心情,却痛苦到无法言喻,爱别离,求不得。
回到家,客厅的灯还亮着,一切跟他们走时没有两样,只是那只瘫坐在沙发兔子没见人影。料着人是上去睡了,罗喉也不太在意。把曼睩抱上床,给她换了衣服,又好好哄了见不着黄泉哥哥不愿睡的小丫头,等她乖乖安睡在被窝,这才起身回房。
还没想好第一句该说什么,连房门都好久不曾进过的天都总裁,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黄泉。”不重不轻的唤着兔子的名字。床铺干净整洁,没有人,打开黑灯的浴室,当然一样。
罗喉锁眉起步出去,一间一间地检查着房间,兔子的书房,凌乱地躺了一地的图纸,没人;他的书房,只有安静,没人;客房,暗着灯,没人;下楼,厨房也好,各个小间也好,没人就是没人!
“黄泉!”他重着口气喊道,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手机再拨过去,跳跃的铃声却是很响亮——手机被随意地被掷在沙发前的案上。顺眼望过去,地上还有一滩类似呕吐物的残迹,心下抽着一沉,混蛋!
急着三步跑出院子去,你要是还在这范围内,我可以考虑给你缓刑!愤愤地着急想着,兔子的车还在,可是兔子本人仿佛就偏偏硬要跟他呛声一样,没人,到处都没人!
现在几点了!生着病,又醉酒,你脑子是怎么回事!
今晚第三次踩着油门冲了出去!然而,却不能开快,缓慢的驱动着,还要注意周遭的行人,如果可以,他现在完全想要飚出马路杀手的神话出来!
兔子!兔子!兔子!
没人,没人,没人!
你跑哪去了!你到底跑哪去了!
感觉自己几乎要疯狂起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究竟占据了我多少心房?我以前不去考究这些无谓的事,因为我一直都清醒的明白与操控着我的一切,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也是我不能抑制的,我所说的是,我对你疯狂膨胀到让我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在身侧,这样令我发狂的爱!为什么你会感应不到,除了你还会有谁!傻兔子!快给我出来!
彻夜难熄的怒火逐渐被焦急的揪心的疼痛取代,燃起来是因为你,泯灭了也是为你!凭何你一点都不去明白!越来越不好的预感逆袭开来,这样寒秋的深夜,那只兔子就只穿了一件单衣,还在醉酒,还在生病!该死!该打该骂该怨的都是我自己!你凭什么拿你自己来跟我过不去!我有准允你这般虐待自己吗?
周遭寒风簌簌,寂寥一片,别再说行人,连路上的车都极少见到。这个时刻早就是人们安枕沉眠的时候了。他到底是几时离家出走的?到医院不过半个小时就给了他电话,那个时候他就没接,别说这只傻兔子是他们前脚出门他后脚就走了?
情况很不妙,他若是带着钱出门或许还好一点,但是整日居家他连手机都没拿随身带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做好了通宵遍地寻人的打算,若是再找不到,明早只能委托当刑警的好友了,这是最无奈的选择。
也是他得了点幸运,开对了路线,那一抹红白掠过眼帘时,他几乎惊跳起来!“黄泉!”
赶忙下车,飞奔过去。兔子蹲坐在草地上抱膝埋头。一把将人抱进怀里,连声唤道:“黄泉!黄泉!”兔子的脑袋撞在他胸口,没反应。俯头一望,双眼紧闭着,饶是他平日白得奶色的皮肤也掩盖不住那惨目的苍白,两瓣薄唇更是发紫,身体冰冷得可怕,若不是那沉睡的微弱的呼吸尚在继续……
罗喉脱下外套紧紧裹着他,用力抱住他,还在唤着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低:“黄泉!黄泉。……”他只要一点回应!一点点就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他不知,他如此之惧怕,哪怕此刻他已经在他怀里,害怕这种感觉却比先时更加强烈地席卷着他的知觉。
没有回应。就如他在家里找遍每一个角落,就如他在院子前前后后寻过,就如他开着车满大街地驱使着,他一直呼唤着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捧着兔子的脸,在额上吻着,这张脸竟在睡去时也写满着忧伤。心头抽痛着,如此令人讨厌的感觉!
“兔子,我的兔子……”,细声在他耳旁哽咽喃语,“我们回家,我来接你回家,乖,听话。”
把人抱上车,放低了副座的背靠让他好好躺着,拿出毯子仔细盖好又调高了空调,确定他不会再受冻,才拐了个弯往回开。依然开得不快,怕扰了兔子的沉眠。时不时转头看他,脸色终于不再那么苍白,才放下一点心,可他依然只是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身旁终于只有他了,这个位置终归只属于这个人。
安静把人抱上床,在许久未曾踏入的房内,两人交融的气息淡薄得缥缈,心疼的看着依旧陷在沉睡中的兔子,这几日每个夜晚,他睡得可还好?拨弄着他三千银丝,勾勒得十手连心的酥痒,再顺着发根轻抚着这张精致得完美的脸,脸色依然不好,明天必须得绑他去医院了。脸颊甚至还微微凹陷颊骨看得分明,竟然瘦了这么多!混蛋!骂的是自己。一直粗心得忽略了这人的倔强性,宁可自己独受百般委屈也绝不会吐出一声。真是只傻兔子,一直都是!不明白的是,让你相信我就真的这么难吗?
想着自己这连日来对他的冷漠与无视,悔!真恨不得他像以前一样一口兔牙咬他脸上去。哈,把自己也裹进被子,伸手绕过兔子的身躯,亲密抱住,像以往一样,紧紧护在自己怀里,一分都不容他躲开……
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他了……

车子在半郊外的盘山道上蜿蜒,越搅越乱越转越痛,最终停在了半山道上,前面是一辆很普通的私家车。下车,方才缭乱混迷的记忆逐渐被冷风冻结,不明白那人为何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会面。没错,今日他是赴约而来。
莫名的有一股熟悉感。
观景台边,只见那人满头淡紫的长发散漫在冷风中,格外的苍凉。
沉步过去,朝他一望,喉间突然哽言,心间滋味百般陈杂落拓。
枫岫淡淡一笑:“多年未见,罗总不是认不出枫某人了吧?这可是真让枫岫难过了。”
不是认不出,而是,白驹过隙,任时间再如何侵浊,也不至于你让自己变成如此这般样子。
“你的眼睛……”
枫岫主人抬手摸了摸缠在眼上的纱布,无关紧要地说道。
“很久了,一年前我回来这里,便已经这样了。或者说,除了回来,我无处可归。”
两人沉默起来,徒令风割。
罗喉举目望去,整座城市的落于眼下。
很熟悉,究竟他几时来过?
“为何邀我来此?”其它的地方不是更方便吗?况且你如今这副样子。
“有人跟我说过,这里的日出不错,我今天恰好想‘看看’。”
“不觉得冷么?”思维完全不在人家的角度。
“冷,真的很冷。”枫岫拉了拉衣襟,感慨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
“那个人说,日出不应该一个人看,因为太冷,会让人等不到黎明。”

罗喉收回远瞭的目光,转向他。
印象中,只存在着那个羽扇纶巾,笑谈天下,风姿绰约的著名企业管理顾问家枫岫主人,岂能设想如今他这样惨淡黯然的神伤。
“所以,陪我‘看’一场日出吧。”
罗喉默然点头,即使这人看不到但也无碍他们的交流。这人,大概是世上与他最合拍的了。
“遇到那人之前,我经常是下午一个人在这上面发呆。那时我还不习惯满目的黑暗。后来那人也常常来此,他话很少,久了,我们也说不到多少句。只是感觉他跟我一样,都很落寞。”
“有一天,他问我,为什么去爱一个人,会那么难过?既然难过又为什么放不下手?他不知道,我家拂樱,哦,就是那个跨国黑帮火宅佛狱的凯旋侯,你认识的,就说过跟他同样的话。”
“我后来去想了很久,才回答他,或许所爱的并不在同一个世界,他听不到你的声音吧。”
罗喉黯然想到,兔子,是因为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所以你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吗?那你告诉我,你的世界是什么又在哪里?
“他却笑着说,是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即使我拼命地令自己靠近他,他却离我越来越远,呵,他说让我相信他,可我连自己都不再相信了。”
“很难过的一个人,被爱扎刺得遍体鳞伤,跟我的拂樱一样……”
罗喉不置语,只是沉默地聆听着。
“我们这种活在名利场的人,爱情,只能成为被爱者的劫难,那原本就是我们没有资格拥有的东西……如今看你看我,终究被言中了。”
都说黎明前的夜是最黑暗的,罗喉现在相信了,这当真是可以令人窒息的等待。
枫岫随意递了一个文件袋给他,“这是你要的。想不到过了这十来年,转了一大圈,我们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罗喉接过,“哈,天意弄人,往复循环。”
“可天也未负有心人。光,我感觉到了。”
是的,天边的一线灰白逐渐渲染开来。
两人都静默了,一点一滴地等待着阳光的洗礼,这居然是一件很圣洁的事情。
光划开了这片天地,整座城市从睡梦中醒来。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傍晚的夕阳,他说他终于决定离开了,这座城市其实从来都没有他的安身之所,然后他告诉我,这里的日出,我说,那真遗憾,不能跟你一起看了。他说,其实他也未曾来看过,因为日出不应该一个人看,太冷,会让人等不到黎明。带着我听过的最寂寞的声音。可惜了,再也没有遇到他,我连他的名字都未来得及相问。”
这时,那辆私家车里下来个人,罗喉认得出是醉饮黄龙的那家子,职业是医院的主任,名号极道先生,真名尚风悦,却是位难得的雅人。
“大半个夜的,终于看够了吧!给我回去仔细养着,再胡闹下去你这双眼还想要不想要了!”手扶着人,往回就走。
罗喉突兀地问了一句:“你还会去找他吗?如果有机会。”指的是那个因为他失去一切的凯旋侯。
“……”枫岫一时停顿,“这个问题且容枫某再想想罢。”
看着两人的车绕下山去,罗喉才收回目光,转身,城市的轮廓清晰地被描绘着。
心口再次涌起了强烈的抽痛。
想起来了!
这是他们开始的地方!
——“兔子,你看。这座城市以后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了。”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他的兔子来这里望远。
——“好像还不错看。不过,这里的日出一定更棒。什么时候我们再来?”
——“傻兔子,高处是用来享受尊荣的,不是用来观赏无意的风景。”
不同的,世界,吗?


7
昨晚在女戎的生日宴上送上筹备良久的礼物后,不禁想起去年给自家兔子庆生的情景。
——看看眼前这辆最新款的兰博基尼跑车,兔子转头疑惑地瞪他。
——“生日礼物。”这是他为他准备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没有想到却是最后一次……
忽然觉得女戎脸上的甜蜜显得很是刺眼,恍然去想兔子当时的表情,那是怎样的呢?褪去了他的向来的张狂,秋水无波地面上朝他感谢一笑,那并不是情人间的忸怩。
——“我只想你陪我看一次日出。”他这么小声地期盼着。
——“好。等我有时间。”
如此便过了一年……
他连他最微小的一个企盼都几乎忘却。
在顶楼的办公室里反反复复的去想的这个问题。
两年来,他们从无隔阂背驰地走过,在他所构造的国度里,他们是如此的契合而密不可分,谁能说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呢?
但,现在,谁还能肯定地去否认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能。
昨晚在应酬完女戎的生日宴后,一夜难眠,清晨再密会她的首席顾问枫岫,一连串不停地动作,非但没有令他乏倦,反而使他越来越兴奋——三个星期了,算上兔子离家的几天,将近一个月的分隔,这是从未有过的离别,两年来,他们几乎寸步不离地相守着,马上,他就可以带他回家,可以永远继续守护这只兔子了……
难掩激动之余,也决心为这许多日子来积累的疑问找一个出口,他罗喉从来不是逃避问题的人。
这世上最了解他的兔子的人不是他,而是苍月银血,月家的老大。这是肯定句。
罗喉与苍月的关系,只能用水火不容来比喻,幸好月家远在意大利,两人基本没有交火的可能。罗喉自然不知早在事故发生的当天,君凤卿就已联系过月家,当时苍月银血的怒火几乎让早已夷为荒地的地方再爆炸一次,并明言,他就当黄泉回来了跟他们再没关系!决不要让他再听到罗喉的声音,否则他真会忍不住要杀了他!
电话那端传来掀桌的声音,苍月银血愤恨到了极点,罗喉倒是肃静的听完他一通气话,然后很认真地说起黄泉,说他的情况,他坚信着自己的猜测,苍月银血沉默地听着,再听到他郑重询问起了黄泉的过往,顿时又沉声怒道,这种事你居然还有胆来问我,如果我二弟真的还活着,我绝对会带他回来决不会再让你们一起!说完毫不客气立马挂线。
罗喉并没有因此不快,他暗笑着,我的兔子很快就可以回家,但是是回这里,只有我的身边才会是兔子的归宿,没有人再可以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起身出门左转,轻松推开了阔别已久的门扉。
——与此同时地,遥远的一栋豪华大厦,亦是顶层,有人也做着相同的动作,握住精雕水晶的把手,华贵的双开门扇被豁然打开。

入眼的仍旧是一屋静止而干净的摆设,冰冷的没有温度,他却仿佛能听到那一声炸毛的可爱音,“来给你暖暖地方。”他笑着对空无一物的真皮座椅说。
——极尽的奢华设计很应该令人赞叹,他却只是直视着那张大床上躺着的人,他抑郁地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即使他说了什么,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嚯”地拉开了紧闭的窗帘,阳光倾泻而下瞬时洒满了一屋子,是个再好不过的天气了。
——瞥了一眼床边那一整片落地窗,背光的原因,地上没有一丝阳光的暖熙。

坐在那张椅子上,打开了它的主人的电脑,静静地点击着。
——仔细地查看着床边各种仪器的数据,那一条条的线连着床上那人的身体。

他愉悦地想着,如果说他的兔子是因为没有进到他的世界而伤悲的话,那么现在开始,便由他去进驻兔子的世界,去真正拥抱他的爱……
此时,那双令他魂牵梦绕的幽蓝湖光流转的眸子正遥遥望向这栋天都大厦的顶层,带着说不出的宁静,说不出的恋眷,说不出的诀别与伤……

这里本应住的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大爷,或是纸醉金迷的上流名媛,甚至是一时脑热的暴发户都可以,但绝不应该是一个吸着氧气管,全身缠满绷带插满管子连着一批医疗机器的重症病患。
问天敌看着他一直偏头望向窗外,那个方向,他知道,是天都的所在。不禁地冷冷嘲讽他,想看到他难受无助可怜的摸样。
“你就算永远这么看着,他也不会知道,更加不会在乎。”眼睛一转看到了他扔在床上的报纸,很醒目的头条,天都总裁与妖世爱总的绯闻升级版,照片是女戎的秘密生日宴,肢体语言就不用多加附注了。问天敌笑意更盛了,他不是习惯去笑的人,所以他一笑起来,脸上的神经总显得他很悲催,“到现在你还不死心吗?他连你的头七都没准备,反而一直与我们爱总频频密约,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悲吗?黄泉。”
黄泉——没错,他正是黄泉,虽然那一身绷带几乎连他的脸都遮的严严实实,但那双迷人的眼睛,不会令任何人错判他的名字。
黄泉仍旧静静地望向那个他怀念的地方,这个时间,那根萝卜肯定就在那里面,不知道他是在准备会议呢,还是在批阅文案。好久没回去过他旁边那间办公室了,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是积得半寸的灰,还是被清空的干干净净?他每天都浮云地去想这些问题,很安静,很舒心,令他逐渐地有一种奇妙的愉悦感。
问天敌被他的安静逼得终于忍无可忍,大手抓住窗帘哗啦一声拉了起来。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全世界除了我没有人会再知道你的存在!别再妄想你可以回去!”他怒道。
黄泉这才缓慢收回视线,他没有对他的失礼有一丝的不满与抱怨,他很平静地回视着,这个人,是大半个月前将他从火海里救出来的恩人,却也是纵火的原凶,他们一家的仇人。
“看来罗喉对你们很重要。”他伸手暂时移开了嘴上的氧气罩,声音虚弱却淡定。
“你知道什么。”
“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们妖世浮屠如此煞费心思地动作,针对的却不像是天都,而是罗喉本人。别让我猜中了,爱祸女戎是真的爱上了罗喉啊。”
“爱总就是恋上了你的老公,那又怎样!他们不是已经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吗!”抬高眉毛,在垂下的瞳孔里极力去网罗着那人的每一个表情,势要看出他的软肋,甚至弯腰抓起那份报纸朝他身上动作一砸——重量是没有的。
可是,他徒劳。
“这是你们妖世浮屠旗下的报社吧,我前几天才注意了它的发行方。哈。能把自家老板跟踪得如此紧密,真是很‘用心’啊。这些记者很值得奖励对不对,年底奖金记得给人发双倍啊。”黄泉近乎愉悦的声音令他顿时挫败得无言以对。
“与虎谋皮,妄取虎心……哈。”黄泉终是笑了一声,他没有把话说全,但是,足够了,他想,老实地把氧气罩重新戴上。
问天敌冷沉沉着气焰拂袖而去。
淡淡地平视着天花板,他又浮云地想起豪华的吊灯,送他进鬼门关的玩意,讨厌的感觉,他抬起全身唯一能活动的这只左手,手心朝上地挡住视线,然后心思慢慢地移到了手上,空荡荡的手背,什么都没有。但是大半个月前,这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钻戒,两年前那根萝卜替他戴上的,他说好丑死都不肯要,【明明是你自己傲娇不肯戴受方的戒指——此处为作者脑残给萝卜证明,与正文,呃,有点关系~笑~】结果被某人吻得七荤八素后,那货就安妥的圈在了无名指上,此后两年,不离不弃,直到他说出离婚出走的那天……
又拿起了那份报纸,半嘲讽地看看罗喉各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然后视线移向他的手——一如既往地戴着属于他的那只婚戒……
罗喉,我还是爱着你,我等你……


天蚩极业凝神备注地修剪着一株极稀罕的精品曼地亚红豆杉盆景,他身体好了许多,也能步行了,而最让他开颜的,还是眼前这株能让他亲手触碰的红豆杉,这是多久未曾享受过的安宁?
“真该好好感谢罗总,是不是?”女戎在一旁温柔笑道。
天蚩无声地回看着她指尖轻柔地抚着的左耳上的钻石红豆坠子,那是罗喉送她的生日礼物,亦是她最爱的红色,衬着她的衣裙,美不胜收。连这株珍贵的红豆杉也是罗喉前天命人送到他办公室的。
最难得不过有心人,相思可寄情可托。能这样看着最心爱的人得到幸福,即使遥遥倚望,亦是他最无憾的时刻。
“下个星期等证监会的文件下来,天都与妖世就正式连成一线了。极业你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去走你自己的人生了。”女戎将那把钥匙郑重放置于他掌心。
“我的人生与你在一起就够了,”天蚩摊着手掌,眼神落在中间。
“呵,傻弟弟。”女戎不明所以地笑道。
“东南亚的那批货,姐姐打算怎么办?如果姐姐真心与天都合作与罗喉交往,这批货就不能收了。”天蚩转口认真道。
“我已经跟那边交涉了,他们坚决不肯退货。”女戎皱眉深感焦虑。
“交给我吧。让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不。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我希望你尽早放下这些肮脏的事情。”女戎反对。
“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了。”他忽然收紧了手指用力握住那把尚裹着她余温的钥匙,望着她的眼睛轻声而又坚决地道:“你不知道的,为你做再多我也无悔,其实我爱……”
女戎一愣,“什么?”他声音太轻。
“你一定会幸福的。我的姐姐。”他转头,又释然了般,将钥匙搁在了红豆杉下。
女戎最终还是拗不过他。
待她离开后,天蚩才拨出了电话,“给你最后的任务……”

扯开那些繁杂的医疗设备感应线,黄泉垫着枕头背靠床头柜勉力躺坐起来,背上新生的皮肉,还有波及内脏的伤口,都让他在恢复知觉后痛苦难当。可这一个多礼拜心情却是愈发愉悦起来,他身体复原的速度快到连自己都惊叹的地步。可惜他还是下不了床,被墙体瘫压的双腿依然动弹不得。
这里到底是哪里?环顾很久,黄泉还是没法确定,却很幸运地发现电视遥控器在床头柜上摆着。他几乎贪婪地搜索着每一个频道,需要确知的事情太多,他的大脑立刻转动起发条不停地开始记忆。那根混蛋的萝卜到底有没有在想他呢?

天蚩极业给予他的最后任务,他只算是成功了一半。子弹传进了他的左大腿里,因为没有伤及筋骨,他得以逃脱。跛着一条腿落荒地逃到一处私密废厂居所,问天敌自己徒手用简单的匕首挑出了子弹,又简单包扎了一下,做完这些,他虚脱的连这满头的大汗也懒得擦了。
在准备其它要事之前他还是先回去了。疲惫地推开华丽的门扉,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自主地瞇起了眼睛,眼帘下,是不可抑制的的暴怒!

电话里醉饮黄龙哈哈哈地卖弄了一把什么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看来他心情很好,呵,罗喉嘴角扬起弧度,他自己亦未尝不是?好消息是他们跟进的妖世浮屠经济犯罪案有了新进展,但是坏消息是,他们没有找到那批价值千万的走私货与妖世浮屠有何关系。罗喉并没有失望更没有在意,他桌边摊着枫岫给他的妖世浮屠秘案,电脑里放着暗藏在爱祸女戎耳坠里的摄像孔所映射的画面,胜券在握也不是他愉悦的理由。
此刻正游思到天边地不断回味着在兔子的电脑上看到每一篇日志,他从来不知原来他的兔子背地里竟然喜欢把他称作萝卜,哈,一想见那只兔子唤他萝卜时的样,一定是又龇牙又羞赧,可爱到会令他再也无法释手!

在第一时间知道这批货被警方当场截获后,天蚩极业瞬间明白过来,这仍旧不过一场算计,他居然还误以为会是个未来美好的开场,真是该死的可笑。从抽屉里抽出那份害了一条人命代价换来的天都密件,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冷眸中,透出不知滋味地思筹与慨叹之后的坚定与决绝。
总有一种人,一生只爱一次,也只能爱一次……
这场由他主导的祸劫之后,因为那个亡魂而相继沉沦其中的,谁会最终溺亡,或者还有谁可以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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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4 18:03:0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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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天敌随手把第三根针筒扔进了垃圾桶,一天一次地折磨着他,看着重新瘫倒在床上半昏迷过去的人,看他虚弱到无力地再去挣扎,看他把痛苦写上眉头绝望浮出眼眸,看他裹在绷带里的身躯发颤双手可怜地抽搐……哈哈哈!别想走别想逃!你是我的!良久之后,他忽然发狂地大笑,他自由了,他也得到他了,他终于可以带着他远走高飞!
他拖着半条伤腿连续奔波了几天,一切都准备好了,排山倒海的困倦向他逆袭,陡然倾倒在他所爱的身边,满足的沉沉睡去¬——我们在一起多好——上一刻的恶魔像一个孩童曲卷着身安详地俯卧在了那人身旁——醒来我们便一起离开,他做着这样的美梦。
黎明不可抗拒地到来。

清晨,万里无云的开豁,只是仍旧再平常不过的日子,谁家喜悦相逢或者作别诉离殇,又与它何关?
今天却是天都与妖世浮屠联手合作的正式发布会隆重召开的日期。两家业内均是执牛耳的企业锵锵联盟,早已惊起了行业大地震,可想今日空前的盛况。

罗喉抱着小曼睩在别墅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为黄泉置备的用品。
“小白兔衣服,小白兔睡衣,小白兔拖鞋,小白兔牙刷,小白兔杯子,……”曼睩点着小指头一样一样的数过去,奶声里其实是非常郑重的语气,罗喉暗笑地点头。想到那只兔子回来看到这一片的景象时炸毛的样子,那他就爽口推脱掉是这三岁的小侄女为他钦点的,他只负责刷卡而已,哈!
“大伯!数完了!一共很多很多件!黄泉哥哥肯定会满意的。”曼睩搂着他脖子,认真的点了脑袋瓜。
“嗯!曼睩真能干!”看了看钟,差不多也是时候该去会场了。
“大伯一定要带着黄泉哥哥回来哦!曼睩会乖乖地在家等你们!”
“好!”
“大伯!你忘了带手机!”乖巧的小手抓住桌上的小黑块踮着脚尖举起递到了温热的大掌中。
“哈!”罗喉一笑。

天蚩极业独自在办公室静静地徘徊了一阵,这么许多年来守护在她身边,甚至为了走到这里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梦想,当年的实验室的事故并非意外而是他故意造成的结果,只有切断自己的去路,她才会妥协让步带他走进这个硝烟无踪的战场——真是污秽的地方,他只能用假藤假木来掩盖。至少要骗着自己喜欢——他忽然想起那位同病的人。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他走到门口再未回头一眼,果决地锁上了门。
和女戎一起去往会场的路上,她体贴地拿来一张毯子轻柔的盖在他腿上,语气中的不悦透露着她的担心,“都说今天你不必来的,难得身体好点,还是这么不听劝!”
天蚩假装严肃道:“我好歹也是妖世浮屠的第二董事,董事长你要辞退我之前连让我出席个酒会小小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胡闹。”女戎好笑地拍了他一掌。
高级轿车不急不缓地驰向终点。
会场地点是妖世浮屠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从大清早开始酒店周围就陆续被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豪华轿车采访车堵得水泄不通。

黄泉是被脑浆里沸腾的咆哮声吵醒的,这三天不知那问天敌到底给他注射了什么,他全身被抽空了力气脑子更是一塌糊涂,稍微动一下手指都是簌簌地发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人真是个变态,他绝对会被玩死!感受到身旁有温热的气息,微微偏头看到的是问天敌熟睡过去的大脸。
——“醒了?”每天大早地醒来都会落在那人怀里,听他宠溺的日常问候。
该死的萝卜!害他心头一阵酸疼。
虚力地动了动,必须趁身旁的人没醒想想办法。他的脚动不了想靠自己离开根本天方夜谭。忽然眼中落入一物,瞬时眸子一亮!
问天敌侧身面向他,下身压着的手机露出个头。

罗喉与女戎一同接受仪式前简单的采访,默契相融的两人,在外人眼里正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然而底下的诡作算计又何曾少去。天蚩极业冷笑。
当记者忽然打趣问起两人关系时,原本谈笑晏晏的场面一顿,罗喉清声回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诸位想多了。
女戎随之点头回应着,带着褪去光彩的一丝僵硬。
记者转而起哄旁敲起绯闻的那些报道,罗喉面上淡定着心底却是不悦,此时一通电话拯救了他,抱歉,恕我失陪一下,优雅脱身。

黄泉轻轻蹭着被单颤抖着一点点挪过身去,直到手能够到被问天敌压着的手机,再缓缓将之抽离他的下身。握住手机的那一瞬,黄泉自己整个人都都禁不住要剧烈的颤动起来,心恍若要跳出来。手指很不听使唤地抖动着,加上脑子强烈的混沌,他连连按错号码,甚至他都几乎记不住了那萝卜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有误,请……”“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大汗淋漓地重复一遍又一遍,还要僵直了全身细胞去感应着身旁的气息,心里快要崩溃地咆哮着快一点,快一点!强逼着神经冷静下去,号码,一个一个数字去从记忆里挖掘出来,他决不可能忘记的!
等他确认到号码拨过去时,颤抖着把手机覆上耳旁,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了,混蛋!接电话啊!
“……”静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重拨……”
靠!罗喉!差点要哭出来的焦急失落与痛。

“醉饮黄龙。你有何事?”罗喉纳闷道,这个时候给他电话,必定是急事。
——再次重拨,“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重拨……”你有完没完!
醉饮黄龙匆匆的语气中,仍条理清楚地向他转诉着他们警局动作的最新进展。
——仍然狂按住重拨键,第三次让他失望!
“好,我知道了。”喜怒不明地挂了电话,刚要转身提步,马上又来一个,他随意一看,陌生号码。君凤卿向他示意发布仪式马上开始了,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接这通电话。
——“嘟嘟嘟……”电话打通的声音,他终于松下一口气,接电话啊!让我听见你的声音!几乎是哀求的悲鸣了……
“喂?你好,哪位?”沉稳的回应。
没有声音。
“你好,请问……”
剩下一片忙音显示对方已挂。
罗喉皱了一下眉,应是打错了罢,未再多想往主席台走去。

黄泉泪湿了眸子,久违的回声,那阔别已久的声音,自从他离去后就再未听闻的亲声问候,一如既往地低沉而充满磁性,混蛋!多想回应他,一声就好,该死地被人一掌死死捂住嘴,全身被问天敌曲着一条腿死死压制而动弹不得。
问天敌夺回手机按了挂键,才松开了他的手掌,转而捏住他下巴,硬是将之提起,看着他倔傲的美目,恨不得狠狠地羞辱折断。
“你还是不死心呐!我们马上就要远走高飞了,你就不能消停会?啊?”
去你妈的远走高飞!黄泉狠狠地骂道,可是下巴被制住,他说不出一个字眼。
“你那么想念他,我就让你见见他,看,我这人很随和的,对你我绝对有求必应,哈,怎样?我比起他要好上多少啊?你很快会知道。”问天敌忽然换了一副嘴脸,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松开脸皮扯着笑说。
黄泉头皮发麻地望向他,不知他又要玩甚花样。
“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边说边跛着走向电视机,“天都跟妖世浮屠正式联盟的发布会啊!哈,你看!他多无情无义!”他按下电视机电源,画面一下映出那人的面容。
黄泉疲软地撑起身,电视里直播的画面真是罗喉与爱祸女戎的共同致辞,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人,不说话,也不动作,不知时间是静止还是飞快……
问天敌焦焦躁躁地碎碎念着,他有什么好?为了他的事业,他可以不顾一切去接近拉拢仇人,甚至连自己感情都可以出卖以换取对手的信任。他有什么好!回头冷目锁住神色淡然的伤患,愤怒地读出了他眼里深蓝无尽处的缱绻眷恋。
他有什么好……
问天敌摇头惋惜道:“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悲哀?”
“因为这个从未在乎你的男人,而令自己变成如此卑微?你怎会是这样的人?我看上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应该属于那个地方,跟我走吧,我会让你重新得到你的人生。”
“走?你以为你能带我走到哪里?”黄泉冷笑,“你以为罗喉会善罢甘休地放过你?你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地与你一起?我的人生几时轮到你来置语?你不过是寂寞了太久,无端痴狂而已,跟那女人一样,爱上了从未存在的爱情。”
“看来你还是醒悟不了啊。”问天敌也不为他的话而生气,他恢复了之前的阴冷的笑面,“那么,我就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马上!你看怎样?”
黄泉忽然觉得一阵冷汗冒出,瞪大眼球望向他,试图从他阴森的面孔中看出一丝玩味。
但是,他虚笑的面具下,是毫不用置疑的认真。“看到那个启动仪了吗?我在那里面放了少少的炸药,不多,很少的,刚好可以炸死四五米范围内的活体。”
罗喉与爱祸女戎一同将手放置启动闸上,等待最后的时刻。
电视里的画面转向两大巨头联盟正式启动的倒计时!
“来!为你的爱人做最后的道别吧……”
不!黄泉惊呼失声,胸口恍若瞬间被强烈地撕开,再狠狠地绞碎!
那萝卜有什么好,问过自己无数遍,让自己抛弃一切而去向往追随陪伴他身侧?
你不知道,他做出的菜是他一生难忘的味道……
你不知道,他的怀里是他永远渴求不尽的温度……
你不知道,他的眼底是他怎样也望不穿的柔情……
你不知道,他的笑容是他最初以致永恒无法戒除的毒瘾……

TBC

9
“你居然连你的老板都不放过,你究竟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
“爱祸女戎?那个可怕的女人还是尽早死掉比较好,我让她跟她爱上的人一起下地狱不也成全了她吗?哈哈哈!”
倒计时一秒一秒流逝。问天敌笑得越发炽盛。
黄泉双目锁住电视屏幕,死死咬住下唇,越是不忍看越是强迫自己牢牢盯着,双手发狠地曲卷成拳,也抑不住身体的颤抖,够了,够了!他妈的停下来啊!
这种临到头才彻底觉悟到对方的重要与无法分割的心念,切肤之痛,锥心之悔,却只能默然在河流的另一端切切贮望,生离,与死别。
时间会不会停止?如果可以渴求,他宁愿用一切去与交换!
仿佛是认可了他的祷告,那一瞬间,时间,寂静了……

荧屏在倒数最后一个数字时静止了。
罗喉跟女戎恍如默契般相视一笑,一起松了手,示意命人把启动仪抬走。会场下窸窸窣窣地声耳交接起来,粉妆脂容下的女戎依然镇定若然,“看来我们的合作还有未竟的事宜,让罗总不满了。”
“不。我很满意。我只是想再多给妖世一项福利而已。”
问天敌僵住了笑,不可置信的瞪住银屏里的罗喉,仿佛是冥冥之中被神护佑的人。
没有听到预想中可怕的声音也没有残暴的场面,黄泉慢慢回神地松开了牙关,他看着他完好无缺地站在台中,然后向着鸦雀无声的台下扬声宣告道,带着他与生俱来不可轻犯的威仪,字字顿落。
再复沉静的片刻之后,全场哗然!
恍惚如面糊的脑子令他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但是,说给他听的,他却真的听到了!他说,天都放弃了这项二者合作已久投资以亿计的项目经营权,条件是,“我只想向妖世交换一个人。”
君凤卿轻微一叹,到底他大哥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可想而知那人的重要程度。
雾迷了双眼,湖蓝的眸子藏不住了幸福与悲伤,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即使下一刻遥遥无期。
问天敌按下了电视机电源,沉郁地回转身,看着那一张几近完美的面庞,忧愁里的喜悦一览无余。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问天敌冷笑着一步一瘸地迈向他。
“你收手吧。事到如今,你再错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哼!收手?我混在道上几十年,只学会一条法则,凡事不作至尽,只能一败涂地后患无穷甚至死无全尸。你又知道多少?”
“我只要知道现在你已经无路可走了,罗喉敢公开向妖世浮屠摊牌就表示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他决不会容许自己输。到时候妖世浮屠还凭什么保你?你逃不掉的。”
“哈,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就是对他死心塌地呢?罗喉,妖世浮屠,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会场里因为罗喉一句话而炸开了锅。蜂拥涌上前的记者与镁光灯瞬间淹没了他们连很多特约嘉宾都按耐不住,君凤卿和另两兄弟见状不得不挤上去分散众人的注意力。只有天蚩极业缓缓地在角落边转身走离。一直有观望他表情的罗喉,清晰看见他临走之前若有若无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女戎凝眸深处一片沉静。
VIP休息室。
天蚩极业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温笑地看着他沉健而透出急切的步伐迈入室内。
“我知道,我欠你一个交待,也欠你一个了结。”他依然温文得体地说。
罗喉在他对面直身坐下整敛以待。
他伸手抽出一份文件,往罗喉的方向一推。如此,算是他对自己所做的昭然坦诚。
“这一切都是我一人的责任,与家姐没有丝毫牵连,希望你明白。”
“你家的保姆,是我派去的人。让妖世浮屠成为业内鳌头是家姐一直以来的愿望,罗总,只要没有你的天都存在的话,我们会更顺利。”
“天都从未将妖世视作敌人。”罗喉淡然道,对那份文件视若无睹。
“哈,那是你不屑吧?以天都的财力,真要吞并当时的妖世浮屠,可谓易如反掌,对不对?如果妖世曾经有可能威胁到天都的话,罗总早就下手了,绝无可能让妖世发展壮大到今天。”
罗喉冷然一笑,算是默认。依他之个性,岂会容下别人阻隔在前?
“所以,我只能借要与天都结盟的幌子,一边扰乱你的视听,另一边派人探入你的私生活,伺机获取我所需要能打垮你的东西。”
“你成功了。不是吗?”打垮我的东西,哈……
“不,我输了。我算不到的是,家姐将之前妖世算定要反吞天都的计划全盘推翻。所以请你相信,妖世与天都的合作,是真心诚意的。”
“可我天都却不打算与你们继续周旋下去。”冷峻睥睨的目光不禁让天蚩极业暗暗一惊。
罗喉无视他的诧异,继续道:“妖世浮屠之所以急于攀上天都,不过是因为背后的财团——国际首大黑帮火宅佛狱的倒台,我说的没错吧,业董。”
“对上你,天都,是妖世浮屠最大的不智。”良久,天蚩极业才叹声,“但是如今,你也没了退路,一旦你毁约,天都近四成的股份都将归为妖世浮屠,到时我们要吞并天都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手上这份文件连带与天都签署的一切合约,都将成为天都的致命点,他依旧自信。
罗喉依旧波澜平静,“你就不怕我手上还有你们暗通火宅佛狱的证据?”深重的目光中,是永远无法让人看透的底限。
“是枫岫主人?”天蚩极业隐约猜到了很多的事,火宅佛狱如此迅疾地瘫倒而枫岫主人却能独善其身,可知其身份非同一般。
“没错。如果我再提一个词,你应该就能明白一切了——邪天御武,你可知道?”
天蚩极业明白了,有一种人是永远不会失败的,不是他天生王者的命数,而是他在绝境穷途里逼迫而出的气势,强不可折地稳操胜券
“我一直以为是家姐输给你在先,没想到一开始,我们就注定是输家。哈,罗喉,那你还在等什么?”天蚩极业一阵颓败。
罗喉却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在哪?”逼人的视线翛然不见,转而是深邃到无底的无力,没错,天蚩确实扑捉到了他这一丝缥缈的情绪。
“谁?”天蚩疑问。
罗喉平静道:“我刚才在会场说的话,是认真的。我不会追究你们任何责任,也不会把手上的证据交给警方,相反,天都在这个项目里投入的所有资金全归入妖世浮屠名下,而且天都放弃全部的经营权。”
天蚩极业有一时间的错愣,“你说什么?”
“你们算计了这么久,索求的不就是这些吗?你的心机还有爱祸女戎的诱惑。我说过了,你们赢了,这些我都拱手交出,你们应该放人了!”他真的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不管用尽什么方法,黑白交混,他还是没有得到有关那人丝毫的消息,在这样盲目地搜寻下去,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要有疯掉的感觉,一个多月了!天能告诉他如今那人的情形?

“我可是告诉过你的,这个世界除了我没有人会再知道你的存在,你忘了吗?”
问天敌抽出一根硕大的针筒,在几天来同一瓶药水里吸入了满筒的剂量,几乎是之前的十倍。
黄泉开始惊惶了,大声嘶吼着掩盖自己的恐惧:“问天敌!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可是没想过要伤害你。这种药你完全可以放心,虽然过程痛苦一点,但是它可是对你的身体复原有良性刺激作用,当然,只是存在那么一点点副作用而已。”他悠悠笑着走向无力反抗的伤患。
“既然你无法忘记他,那我就帮你忘记!”
问天敌轻易用一条伤腿压制住了虚弱不堪的黄泉,硕大的针筒扎向他臂膀,深重的刺痛令他惊喊失声。
“你还是配合一下比较好,我只想平安带你走,你要是再有什么闪失我可就亏大了。”
黄泉嫌恶又痛苦的脸纠结难堪,撇头看着那恐怖的异物戳进自己的皮下,庞大的针筒活塞开始推进,全身悲颤着,“让我死!让我死!”
“啧!你可不能这么想不开啊!不如我此刻告诉你,你最想念的人现在在哪里吧?”问天敌缓缓推进一小格的度量,马上激起他肌肉的快速紧绷抽动。
黄泉几乎要飚出了泪,死死咬住下唇紧闭双目,除了吃力承受他动弹不得,听到那人说要告诉他的话,不禁心下一动,睁开了美目。
问天敌看他马上动了反应,怒狠的将针塞一下推进几分,换来黄泉惨痛的一声,泪水瞬时漫上他的眼,美得更为凄凌。
问天敌含笑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罗喉,他现在就在……”
声末,黄泉的湖蓝处悄然滚下一抹热泪,嘴角极力牵出的表情,似暴风中绝艳凋亡的花。

“他死了。”
爱祸女戎推开了门,淡漠地说道,脸上不见悲喜。两人随之一诧。
细长的鞋跟在瓷砖地面踩出一小段精致冰心的旋律。
她拿起桌上那份文件,眉目冷情道:“罗喉,这件事,是我的主意,与我的弟弟没有任何关系。”
“姐姐!”才要出口,女戎一摆手,打断了他。
罗喉抱手抬头,血色冷眸迎上了她宛似冰霜的艳丽脸庞。
“我派去的手下,亲眼所见,在你家着火之后黄泉冲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他早就死了,罗喉,你是接受不了现实吗?真可悲。”
罗喉呼地立身,气旋暴怒,“女戎!惹怒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女戎意味一笑,“是吗?我倒反问你一句,惹怒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能拿枫岫主人将我一军,你却没想到,他也是我的挡箭牌啊。”
见罗喉神色一顿,她接着道:“枫岫主人在业内可是响得透彻的名字,慈光之塔,邪天御武,天下封刀,火宅佛狱,应该还可以算上你天都和我这妖世浮屠,你确定这么多年来,他半点手脚都没留下?”
罗喉沉了一气,只能让步:“你到底想怎样?”
女戎有一时间的恍惚,几近脱口而出的话还是转回刀刃上:“我原本不过是惜才之意收他己用,没料到今日却能成了你的掣肘,真是天意弄人。我刚才说了,所有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与我弟弟没有丝毫关系!”
“不,不是的!”立时明白她要将一切揽上身,天蚩极业急了。
“我答应过会给你属于你的人生。”女戎回头认真看向他,带着无可挑衅的坚定。

10
会场大厅此时陷进一片潮涌的骚动,先时罗喉扔下的话还没让大家会过意来,双方几位高层一派安抚之后,现在两边的老大都神隐的失了踪,场面微妙地令人难以驾驰。
而大厅屏幕显示出了的几只股票的走势——天都,妖世浮屠,以及今日的主题双方共同合作的项目,连月来破竹霄升,涨幅之大几乎令人疯狂地追涨。
天都老二出了名的急性子,一张脸随着恒生指数的飙升而红了绿绿了青,扯着老四的衣角嘀咕到:“情况很不妙,有古怪啊!万一崩盘怎么办?”
君凤卿皱眉,“再看一会吧,等大哥出来。”

天蚩极业那一时间被她的肃容所压制,只能定定地回望,却怎样也望不尽她眸里的深度,但是那里面含意……他懂的,全部。
可是,他的人生,早已许给了一个永不能遇见黎明的未来,然后以之交换的,是你的幸福啊……
仿佛听出了他的心声,锐利的视线缓慢褪去了锋芒,余下的是他无可避处的柔情,是他从原本到如今都拥有的深情,是他无法自已地爱上的爱,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却又毫无保留的无限相依,那一瞬间,宛如那层细微的隔阂被抽空,他切实地感受到了那眸子里的温度。
“我不能再让你陷进去,你做的够多了……”她若有若无地看了眼一旁的屏幕上的股市走势,此时涨幅却缓慢地停滞了。
女戎了然。
“够了,真的,极业,走到这里,我们都输了。”她淡淡地说,然后回头直视罗喉,带着不屈的傲慢:“罗喉,比起我,你输得更彻底!”
罗喉依然不为所动,冷峻道:“警方已经掌握了火宅佛狱遗留的全部信息,现在你们的供货已经到了瓶颈了,我想你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即使他们没有我手上的证据,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天蚩脸色本就苍白一听更是灰了一层,他当然明白,这原本就是他预料去承担的,可如今他面前却站着那个人,他倾尽一切要为之周全,为之守护,却在此刻调转了位置。
女戎没有看到身后他的反应,而是面对罗喉冷静地摘下了耳坠,“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注定会输。我只是没有早一步知道,连感情,都会是你的筹码。”

未知的液体缓慢被送进体内,随着血液流动而迅速扩散,逐渐令他身体里每一细胞都膨胀起原始而纯粹的痛,绵延激荡而无止尽,可他竟然笑了!
美得令人忍不住要一手折断。
恍若初见。
问天敌着迷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是怎样的耀眼。可你却因为他甘愿丢掉自己,我爱你爱到发狂,为什么你眼里除了他以外就是看不到我呢?”
黄泉忍着剧痛嘶着声笑,“你拿什么去跟他比?你只是个自顾自自说自话的疯子!”
问天敌稍停下手,反问:“那他呢?你说我痴狂,比起他的冷漠无情,我的爱岂不是更适合你?”
黄泉松下一口气摇头,这个世上哪里会有适合去爱而爱的计量,若是这样,他又岂会陷进抽身不能的困境而环顾无措?
“你就继续跟自己发疯吧,你只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胆小鬼!”他闭上了眼,用仅剩不多的气力嘲道。
“那他的世界里又何曾有你的位置?”问天敌咬牙一怒。
默然,黄泉细眉紧皱,暂止的折磨并不能缓解他的疼痛,他却不再挣扎,像是纵容一般,如果痛觉可以消泯内心的郁结,那就放任它去吧……

“爱祸女戎,对你,我只能致歉。”罗喉郑重一词。
“无需。”女戎反讽一笑,“真正值得可悲的,只有你自己。你说你从不言爱,其实是你根本不懂。”
罗喉血瞳一缩,凝重的神色却在她的笑容前再无摄力。
“罗喉,即使我失去一切,也不会遗憾。而你,一开始,就输了全部!”
“黄泉在哪?”沉声,冷目,握紧的拳却已将他的焚起的炽烈出卖。无法挥散的阴霾,愈积愈重,仿佛终有一刻是要将他压垮一般,而他,从那时起,从那天之后,就一直扭过头去不看不想不听,一路往自己心想的方向去走,靠着那点微末的希冀。现在,却被人挖开他的虚无的遮埋彻底地嘲讽,他逃避着,他一开始,就失去的全部……不,不能相信,此时依然不能弃去的念头。
“我用我所有的一切交换,把他还给我!”这是他的乞求还算是他最后的挣扎?
这个从来沉着霸气的男人,这一刻却真实地透出自己的脆弱,他们冷眼望着,却不再回应。
天蚩极业审视着女戎手上那双红豆耳坠,片刻,终于了然,他平缓地诉说着,“我原本那么羡慕他,可以毫不顾忌的去爱,即使为此失掉自己。但是如今,我却觉得他确实可怜,因为你从未去真正了解认识过他,他的痛苦与悲哀,为你所隐忍的牺牲,你从来不懂。你不过把他当成了你的所属之物。”
女戎随手将耳坠扔到了桌上,“罗喉,你根本不会爱,你只不过用你自己的方式去爱一份只有你自己的感情。爱上你的人,不论他,还是我,在你面前都如此卑微。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我会爱上你。”
乱,所有的思绪同时被混淆,他禁不住想怒,想反驳,最终却只能无声地接受这一累累的判词……
没错,他从来都只是站在他的立场去看待一切。
那只兔子扑上来说爱他,他轻而易举地将之纳入了自己的世界,从此一切都管制于自己面下,极尽了手法圈套制约,以他自以为是的“爱护给予”,最终压得兔子再也透不过气……
——“没什么好谈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分开对你我都好。”
他极力妄自去追寻着,不断默示赋予自己希望,他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就能找回失去的爱人,甚至自得地为兔子置办了那么多用具,却总不愿再去回望过去的裂痕,宁愿将之尘封一样,这一瞬间,埃尘却被拂开,他无比清晰地回忆起那最后的一面,是那只兔子黯然伤绝的面容。
有这种感觉,若怀抱着,他能为自己赎罪,为兔子祈一个平安,即使再强烈他也不会再去逃避,所有的罪,所有的痛,都让他去承担……

“大哥!出事了!”
罗喉刚回转会场,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乱做一团,轰然一片,君凤卿焦急地迎面而来,“股市开始下跌,情况很奇怪!”罗喉望了一眼屏幕,看到不单是妖世的股,整个股市都在持续下跌中,而缺口明显是在天都与妖世之间——一种早被人牢牢钉上的感觉油然而生,而这第三者已经在坐收渔翁之利了。
爱祸女戎随后赶至,也不免一惊,妖世的供货被截留,罗喉方才又宣布了天都退出合作,即使留下上亿的资金亦不及投资者的口径相告的捕风捉影。
会场内纷乱嚣扰随着他们两人的出现加剧翻腾,两人被围堵得层层叠嶂。罗喉当机立断拉住女戎往主席台上挤去。
“天都与妖世浮屠的合作出了一点状况,让大家不安,我本人郑重向广大投资者道歉,也在此宣布天都与妖世浮屠的合作将无限期延续下去,必不辜负大家的厚望,同时天都会马上追加五亿资金!”
罗喉你……女戎一顿,不可置信地仰头望向他。
先稳住情况,罗喉回看了一眼她。
“没错,妖世浮屠也会……”女戎顺水推舟接道
那一瞬间,两人默契得如若天生。

“我说过,要带你离开,我既然救了你,那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绝不会让你再回到他身边。什么天都,什么妖世,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货色,今天我要让他们狠狠地摔一跤。哼哼,我早就将妖世浮屠跟天都的密件都卖给了火宅佛狱,火宅若能复兴,我们才能后顾无忧,你懂吗?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哈,别搞笑了,你只是为自己,你自私自闭,只有最可怜最可悲的人才会用暴力争夺破坏,你只是嫉妒他,因为你无能!”
“没错,我就是恨他拥有着一切霸占着一切的唯我独尊!火是我放的,我就是要毁了他的一切!”问天敌怒焰瞬间熊烈地燃起,“既然我杀不了他,那我就毁了你!即使彻底毁掉你!我也不会放过你!”手上忽然发狠地加快了注射的进程。
梗直了脖颈,深深地蹙紧眉目,汗泪混淆着渗入了发根,空张的嘴无望地倒吸着冷气嘶哑的嗓里,再没有声音……
我曾经一直想问,你是否爱过我,真心的?
如果无法再在你的身边,我们还剩多少相互与共的牵绊?
你从不了解过我,我也没能看透你,我们一起的时光,那短暂得只有数百个时日,究竟能给你遗留下什么?
即便如此,我也从不后悔,遇上你,去爱……
是什么东西正飘忽杳渺地脱出他的身体,他想要嘶吼着换回,想要用力地握住,却最终空泛着张望着它们离去。他恍若回到了一个多月前的火海,绝望的倒在焰流中,静谧地等待着被吞灭,他好安静,带着相同的心情与最后一丝遗憾。
我从不后悔遇到你……
我也不后悔爱上你……
我只是遗憾你再也不会知道了……
即使如今,现在,你我,距离如此靠近……
问天敌满足的笑了,“顺便告诉你,等一下,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们,绝对的大礼,可惜你看不到了。哈哈哈……”
飘忽的笑声穿进他耳朵里茫然一片,眼帘因再无力睁开而虚阖起来,鲜红的长睫染上迷蒙的泪雾,将这个世界的真实与他的意识模糊而又决绝地彻底隔离。

两人从善如流地应对着媒体,事情在逐渐转机,再重新启动仪式开关时,天都老二爆红了脸举着电话大喊:“大哥!醉饮黄龙说酒店里有炸弹!”
大家还未来得及反应,会场忽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随后不近不远一声爆炸,尖叫声顿时炸起!
突如其来的困局!
紧接着远处连爆!
惊慌暴乱的众人已经失了理智,踩踏哀嚎声伴着有一时没一时的爆炸声震动声四处涌起,罗喉靠着方位感扯过了几个兄弟与手下,吩咐他们务必小心将大家安全送出,然后双手大力一推。
“大哥!你呢?”
“我随后会跟上!”
一幅隔墙被爆塌,隔绝了他们。
罗喉谨慎一退,却不再往前而是往更里处走去。
这样的爆炸威力不大,但是数目难计,只要争取时间,他们不会有事;当时他清晰地听到了爱祸女戎的痛吟,然后混乱之际便不见了她踪迹,显然她要回去救还在内室的天蚩极业。

问天敌扯着嘴角去笑,从落地窗往下看楼下被警车救护车围了一圈又一圈,十层的高度他也清晰地看到那位警方领队叫醉饮黄龙的匆匆忙忙地交付应对这一切,你看,我这份大礼多好,连你家都是我炸碎的呢!黄泉已经安静地躺着,当然,他听不到了。

“对不起,姐,要不是因为我,你们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会至于如今反目成仇更加不会害你伤成这样。一切都是我的错……”天蚩极业哭得很惨,一段路爆破的埃尘令他病发全身红肿僵直,而爱祸女戎一身的伤,血延了一路。两人已是穷途。
“极业,无论我再怎么变,我人生的第一位,永远都只是你。”女戎抱了抱他。
“你们还在废话什么!”罗喉摸着黑凛然出现。
“咳,快带我姐走!咳咳她伤得很重!”天蚩见到他心下大喜,从来没有似这一刻般感谢老天。
女戎扯住罗喉的衣角,从来他们就是同一种人,罗喉明白。
罗喉毫不迟疑背起天蚩极业,不顾他的挣扎与怒吼,只在女戎耳边坚定地说了一句话。
“大哥!”兄弟们焦急顾盼,大多数人都平安逃出了酒店伤者不少,警方救护人员也在加紧救护工作,等了很久,从未觉得的漫长,终于看到了罗喉的身影。
他把天蚩交给了医生,这人在日光暴露下,已经全身的紫灰色,“救我姐,求你!”他嘶着声哭道。罗喉冲他一点头。
兄弟们还未从庆幸中回过神来,便见他们的大哥已经风一阵地冲回了酒店,没有任何人来得及阻止他。
爆炸有所减缓,罗喉飞快地往方才的位置奔去。
撑下去,等我。
女戎瘫靠着墙,虚弱地回味着他的话,
我终于明白了爱上你的原因。这份感情,即使我带着恨,也无法消泯了……
罗喉,爱上你,真是一场劫难……
一场在劫难逃。

罗喉冲上楼梯转去过道,一路上还见有一些逃难的人,还好都不是伤得过重,他顺手指引了一下他们,凭着感觉往会场去。
过道上远处依稀的日光透过,再次见到逃难的人,那人步履却不是很稳健,背上还有一人,似乎是伤患,穿着卫衣套着风帽,全身都裹在了衣服里,一动不动。
黑暗里他看不清任何面貌。
“需要帮忙吗?”罗喉缓了脚步,问道。
“不用,谢谢。”脚步没有停下。
“你们都受了伤,真的不用我帮忙?”
那人不再说话,坚定摇头。
“楼梯在那个方位,小心别靠近墙体走。”罗喉还是不放心。停了一下看那人瘸着腿疾走。挂在那人胸前的手动了一下,轻微地,黑暗微光里他看到,应该是很好看的手。
他没看到那人背上的人的正面,从背面看,宽大的卫衣也能衬着消瘦的身躯。
心跳有一瞬间的漏拍,莫名。
看他们似是无恙,他不再理会转身往内处狂奔……
有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的离他远去,而他,丝毫不查……
这一个多月的魂牵梦绕,他在上一刻无限地靠近了他,而也最终错失了他……
错了,他一错再错,即若在他回过神后去追挽,时间也不愿再给他机会……



罗喉篇*劫*终章
这要从何计起呢?时间太冰冷,现实满是赤裸的讽刺与残渣。
若一一细数此去经年的疮痍,那全然昭露着他一生最沉黯无颜的岁月,仿若流沙,唯独伴着时间逐渐落入黑暗,没有尽头。
也总有些事在悄然变化着,比如妖世成功洗白,比如天都的重点投资转到了建筑业,比如素来加班成狂的罗总忽然有一天戒掉了这个瘾,不大不小的事连着一条线,浮浮沉沉着,去不到彼岸。

那三个月来,罗喉陷进了没日没夜地加班,女戎伤体未愈也强行出了院,靠着两人傲视群雄的能力,与天都妖世浮屠联盟的强大背景,终于平息了这次股灾。
他不会忘记,这也是黄泉彻底失踪的第100天。
一旦他睡去便会沦入那个无尽螺旋的梦魇里,漆黑,渗着一丝光,奔跑,迎面,擦身,永别……再如何反抗,力争,他也赢不过现实。
女戎说得对,他一开始,就输了全部!
那天很晚,曼睩抱着她的兔娃娃坐在大门的石阶上看着他孤身回来,冷冷地一言不发撇过了头。
终于开完会松下一口气的罗喉猛然惊醒,因为无人照看,曼睩早前被送进了幼稚园,但是今天兄弟们都在外出差,家里只剩他,而幼稚园放学时间早过了……
这小公主恐怕等得要哭了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曼睩只是乖乖地一个人坐在教室跟她的兔娃娃一起玩积木。
“曼睩,我来接你了。”伸过手要去拉她,结果小女孩双手紧紧抱着她的兔娃娃冷淡的走过了他,一把钻进了车后座。
而后去了一家高级餐厅,也点了她最爱的菜式,可小公主仍旧食不遂味的草草扒了几口就扔下了餐具。
晚上自然他也没得到小公主多少好脸色。安抚着她睡下熄灯之后,他才去书房继续开夜班。半夜,出来喝水看到小公主房间微亮了,里面传出轻微的抽泣声,罗喉心一紧刚想开门,就听到她呜咽着,“小兔兔,今天是黄泉哥哥不见了一百天了,我都学会数到一百了,黄泉哥哥怎么还没回家啊?大伯是笨蛋,大笨蛋!我最讨厌大伯了!”
罗喉无声一叹,无奈抽身走回了书房……
       
在妖世浮屠的商议事情,末了,女戎送他,隔壁天蚩极业的办公室森锁许久了。天蚩极业仍然还住在特级病房里,情况堪忧。
“令弟……”罗喉也有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人的时候。
“他很好。他会好起来的。这是他答应过我的。”女戎却从容道,“倒是你,好好照顾自己吧。给自己希望不是让自己绝望。那么多人力在搜索,总会找到的。”
罗喉惨淡一笑。反过来他被安慰了,可见他形容早就憔悴到了何种地步。
“极业有些话让我转达你。他的办公室我是决定不让他回来的了,他让我问你一句,黄泉那边呢?你作何打算?他一直以来为你打算,你却把他孤立起来,难怪你们即使心在一起也看不到彼此。好好想想吧,别再让他孤寂下去了,我相信老天不会那么绝情。”

尘封许久的门扉再次被打开,那是他直面过去直面缺憾的唯一做法了。
他在这里困住了他两年,结果却是无形中阻隔了两人的沟通,最终溃留了这一地的神伤。
电脑里开着兔子的日志,每一篇,都是写着他为他们一家三口订下的旅途计划,出游散心,每一次,都是因为他的工作而搁置不了了之。当初未曾在意,而今回想起来,却无比清晰,恍若昨日。
拉开抽屉,他不意外地发现了兔子留下的图纸。
——“罗喉,看!这是我们家!”那时兔子雀跃地把图纸在他面前一展。
——“傻兔子,我们已经有家了,你要是想多建几栋别墅那就随你意。”他好笑地回道,却并未多留意他的深意。
那是兔子第一次在他面前遗露失望。
因缘际会,罗喉认识了黄泉的同学,将图纸交付与他之后,也从之口中得知了他所不尽知的那兔子的过去,欢乐,悲伤,梦想,现实……
梦想原本就是那么透明又易碎的玻璃罐子,因为拥有不到才只能去幻想,而极尽在梦里描绘成最纯洁美丽的画面,是原始的本初与心力。
而这只兔子,不过是想有个家……

幼稚园开了一个小型家长聚会,老师亲自打电话恳请他务必出席。
便抽了时间携同凤卿一起参加。
聚会像下午茶一样轻松简单,开始就是一些小游戏小互动,别的小朋友们都是一家三口愉悦自在,唯独曼睩抱着她的兔娃娃静悄悄的不动,凤卿怎么逗她回应也只是随意地摇头点头嗯一下。
罗喉清楚的记得,以前与黄泉,他们三人一起的时光,就连散个步也是美满安宁的。究竟是什么令他们这个家破落得如此难堪?
末了,老师单独叫住了罗喉,递给他一张涂鸦纸,刚才罗喉也见别的家长都领到了相同的纸张,上面印着一行可爱卡通字“小朋友们最想对爸爸妈妈说的一句话”。
“我希望大伯每天都能按时回家吃饭,这样黄泉哥哥就不会生气了,曼睩也能多多地跟大伯一起。”
歪歪扭扭的蜡笔字,却写的极其认真。
他怎么会忘记呢,他的兔子,他的小公主都那么爱吃他做的菜。
烟火袅袅,炊的其实并不止肠中车轮,离人归心,顾守相盼,谓之成家。

野蔓爬满了一地,掩覆起昔日的焦土残垣,极好的地位,也变得荒凉而虚无,他最爱的家人,曾在这里殷殷切切的盼望着他的归来,那本是他最完满的幸福,却硬生生折断在他的自大独尊之下。原本给予一个人幸福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而今,再难托寄……
接下来测绘挖掘地基,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兔子究竟留下一个怎样的宝藏,他这样心痛又难耐地期待着。
房子终于在原址建成,比起原先庞大的豪宅,这栋出奇漂亮的房子显得精致许多,花园也更加宽大,但是里外设计无不令人舒心,这就是兔子向往的家?
曼睩抱着兔娃娃欢腾的在屋里屋外跑了一圈又一圈,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罗喉欣慰地看着她跳上跳下地嚷着,“回家了回家了!”
小孩子其实是最怀旧的,伴着她长大的地方才最有安全感与归属感。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知你听到没……
只剩你了……

醉饮黄龙带给了他更加振奋的消息,根据妖世浮屠提供的线索,火宅佛狱在各国的末流据点被警方逐一捣毁,那位保姆被击毙,问天敌最终落网。
戏剧总会落幕,即便它显得那么草率与苍白,一场火,焚烧过,震撼过,最终也消泯成灰,空长一地荒草。
遗憾的是,仿佛上天仍旧要捉弄他一般,黄泉依旧杳无音讯。没人能从问天敌口中知道关于这个名字丝毫的讯息。
罗喉终于看清了这个人,他的腿已经彻底瘸了,形容极度颓废,罗喉完全不能将之与之前有过一面暗缘的人相比,但是面对罗喉,他却瞬间笑了,笑得令人心惊胆战,令人厌恶。
若果这是博弈,那么,他们谁都没有获胜,但是看着罗喉“输”,就是他最疯狂的乐。
“无论如何,我感谢你,救了他。”探监室内,罗喉从容地在握住话筒说道。
问天敌没有再笑,曾经他捕捉过的光,那么耀眼,却注定是他永生无缘的明媚……
一个故事的终结往往预示着更多的开端。

“恨吗?”枫岫主人问他,郊外的半山岗仍是他们偶尔相聚的场所,配合着治疗,枫岫的眼睛很有恢复的希望。
“不。”罗喉淡然摇头,“不论再怎样的渺茫,我都坚信他会平安。”

时间如水过,每一年都静悄悄的来过去失,曼睩也从幼稚园转上了小学,对他的态度仍旧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他习惯了,只要她健健康康的长大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期间两场婚礼,两次场离别。
一是醉饮黄龙的弟弟,一是凤卿。
世界总那么玄妙,那位黄泉的同学正是醉饮黄龙四弟的伴侣。
君凤卿终于找到了他人生的第二个伴侣,是个很贤淑的姑娘,曼睩也喜欢她。几兄弟喝了昏天暗地最痛快的一场。
他蓦然作想原来得到别人的祝福家人的祝福对新人来说是如此幸福的事,是的,他甚至还欠兔子一场完满的婚礼,虽然没人对此有过置词包括兔子,但是无法给予兔子的,就是他的憾事。

兄弟们各自要回去国外的分公司重新掌事,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只是最重要的那里依旧是写满悲默的空荡。
凤卿留了下来正式接任天都总经理,但是新婚小两口自然是得过的自己日子。罗喉也点头让曼睩跟她爸爸与新妈妈一起过去。
搬家的那天,是暖春的晴。
行李都扛上了车后,新妈妈拉着曼睩要跟罗喉道别,曼睩显得更加的不情愿,这么久以来,她几乎都没跟她大伯说过一句话,罗喉宠溺地笑笑,由她吧。
一手让妈妈拉着一手抱紧她的兔娃娃,一步一步走到车前,那小身影,如她初来时一样纤弱,一样无措。
小公主悄悄往后视镜一看,那栋漂亮的房子前,只有她大伯孤零零一个身影,他正在含笑望着她。
鼻子一酸,努起嘴巴,大力拉下被新妈妈的握住的小手,转身冲回去抱住他的腿,“哇哇哇!曼睩不要去新家,曼睩要跟大伯住一起,曼睩要跟大伯一起等黄泉哥哥回家!”
然后就是嚎啕大哭的声音鼻涕泪水蹭了兔娃娃一身与他一裤子。
罗喉缓慢蹲下身,却深深地拥紧了她。
如果真的可以不再失去,我愿意不惜一切去为之守护……

很久之后,枫岫主人也走了,在他眼睛初愈后一个月。
带着一幅拂樱的画,留给了罗喉最后一封信。
“你曾经问我,若我有机会是否还会去寻找他。我可以给你答案了。曾经,我们为了远离伤害而选择逃避,却也因为爱而去伤害。时间给了我们玩笑,却无法剥夺我们的心。就像日出,你终有一刻会等到黎明的降临。如果爱,如果想见,总有一天可以再见,并再次相爱。因为缘分所结的从来就不应该是劫数而是相守。”
“我知道你会永远等下去,即使是永久。”
“我也相信你终会等到他归来的那日,如你坚信他仍平安。”
“珍重,好友,愿你我所爱,皆得圆满,愿你我此心,终得结果。”

每年都会带着小曼睩外出旅游,去兔子说过地方。
每一次都是载着喜悦与空落一同回归。
飞机上,小曼睩再次嘟起嘴小眉头皱着,眨巴着大眼里泪花扑闪总是数不尽的期待,问:“呐,大伯大伯,黄泉哥哥会不会已经回到家了呢?黄泉哥哥没有钥匙怎么办?黄泉哥哥认不出来曼睩了怎么办?黄泉哥哥到底几时回来呢?”
罗喉总会摸着她的头,“快了,黄泉哥哥很快会回家的。”
“真的吗?”
“嗯,大伯不会再欺骗曼睩。”
“那曼睩再也不哭了!曼睩乖乖地和大伯一起等黄泉哥哥回家!”
不管你现在在哪里,我相信只要我们的心还没分开,我们终归会再见,哪怕要我等上很多很多年。
兔子,那个地方,只有你了,从来都是。

一个月后。
在一场天都举行的盛大庆典假面舞会上,一位穿着色彩斑斓得猎奇,头染半红半橘长发结辫,狐狸面具狰狞媚笑的嘉宾闯进了罗喉的视线,带着他熟悉的兔子独有的暗香……
——————————————————————————————
《本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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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 总版主 水兽 鬼都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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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6 08:22:16 |只看该作者
不同的個性卻能互相吸引,總是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就是愛情啊~
很喜歡這種文風,把這幾人的特性寫得很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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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 发表于 2012-4-6 08:22
不同的個性卻能互相吸引,總是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就是愛情啊~
很喜歡這種文風,把這幾人的特性寫得很生動

啊~~谢谢喜欢~~真害怕会让大家雷到…………其实还没完结~~夜麟篇还在连载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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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3 13:01:23 |只看该作者
感觉好多事情不太清楚哦
那个问渣渣给黄泉兔子注射啥了
兔子是怎么逃出来的
兔子的身体没什么后遗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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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3 22:50:31 |只看该作者
知道了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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